罪案素描 第45章 病房里的传承

张威、赵小虎的落网及对两起抢劫案的供认不讳，为这起横跨五年的系列案件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消息在分局内部传开，众人无不振奋，尤其是那些曾参与过“好邻居”案初期侦查的老刑警，更是感慨万千。林枫作为线索的关键发现者和串联者，受到了专案组的点名表扬。

然而，林枫自己却并未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太久。案件告破的第二天，他轮休，依旧像往常一样，提着师母煲好的汤，来到了医院。

陈建国的气色比之前又好了不少，已经能在病房里缓慢地自由活动。他看到林枫进来，指了指床边的椅子：“坐。”

林枫放下保温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打开，而是坐在椅子上，腰杆挺得笔直，像汇报工作一样，将抢劫案侦破的后续情况，特别是张威、赵小虎的作案动机和心路历程，详细地向师父讲述了一遍。

陈建国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偶尔微微颔首。直到林枫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虽然还有些中气不足，但那股沉稳的力道已经回来了几分：

“案子破得干净，不错。”他先给予了肯定，随即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枫，“但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是五六年？为什么他们沉寂了这么久，又突然冒出来？”

林枫愣了一下，他专注于破案的过程和证据链的完善，对这个问题确实思考不深：“可能是因为……缺钱了？或者觉得风头过了？”

“这是表面原因。”陈建国摇了摇头，手指习惯性地在床沿敲了敲，“更深层的原因，是他们的生活没有改变，甚至可能更糟。张威，赵小虎，五年前是无业游民，小偷小摸；五年后，还是无业游民，打架斗殴。他们没有一技之长，好逸恶劳，那个犯罪的根，一直就没拔掉。遇到困境，他们最先想到的，还是走老路。”

他顿了顿，看着若有所思的林枫，继续说道：“我们警察，抓人破案，是治标。把具体的犯罪分子揪出来，阻止具体的犯罪行为，这是我们的职责，必须做好。但要想真正减少这类案件，光靠抓是不够的，那是治本，需要教育、需要就业、需要社会方方面面共同努力。这个道理，你现在可能体会不深，但以后要慢慢去想。”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林枫对警察工作的意义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他不仅仅是一个罪案终结者，更应该是社会安宁的维护者，而维护安宁，有时并不仅仅在于打击已经发生的犯罪。

“我明白了，师父。”林枫郑重地点了点头。

陈建国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满意。他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语气也放缓了一些：“这次抢劫案，从发现线索到串联旧案，再到锁定嫌疑人，你做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细致，有耐性，也敢想。看来，那两份功勋章，没白拿。”

这是陈建国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肯定林枫在具体案件中的能力。林枫心里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都是师父教得好，还有同事们一起努力的结果。”

“功劳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不用谦虚。”陈建国摆了摆手，“不过，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别飘。基层民警，面对的大部分还是鸡毛蒜皮，是老百姓实实在在的难处。能把小案办好，把纠纷化解掉，让老百姓觉得警察靠得住，这比破十个大案，有时候更重要。”

他指了指那个掉了瓷的搪瓷缸：“我年轻的时候，也跟你一样，总想着办大案，立大功。后来慢慢明白了，这身警服的分量，更多是体现在这些小事里。你处理的那个宠物纠纷，就处理得很好，找到了关键，给了双方台阶下。这比硬邦邦地按条文各打五十大板，效果要好得多。”

林枫没想到师父连这件事都知道得这么清楚，心中更是感动。原来师父虽然人在医院，心却一直系在所里，系在他这个徒弟身上。

“师父，您放心，您教我的，我都记着呢。”林枫看着陈建国，眼神清澈而坚定，“我会脚踏实地，把您传给我的这份担子，挑稳了。”

陈建国没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林枫一眼，那目光中，有期许，有托付，更有一种薪火相传的厚重。他缓缓闭上眼，似乎在养神，但微微扬起的嘴角，却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林枫轻轻打开保温桶，鱼汤的鲜香弥漫在病房里。他盛出一碗，小心地吹了吹，递到师父手边。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洒在师徒二人身上，温暖而明亮。一场大病，仿佛是一次淬炼，让传承的脉络更加清晰。林枫知道，师父即将退居二线，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去迎接未来的所有挑战，去践行那句“将每一个小案都视为对人民的承诺”。

微光不熄，前行不止。他的警途，正在师父目光的注视下，铺向更远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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