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案素描 第33章 “老板”的指令

安装在李辉房间内的微型监控设备，如同在黑暗的巢穴中点亮了一盏灯，将犯罪分子的日常操作清晰地暴露在专案组面前。连续几天的室内监控，获取了大量宝贵信息。

他们看到李辉如何同时操作多个社交账号，用精心设计的话术与不同年龄、性别的受害者聊天，培养“感情”；看到他如何展示伪造的成功人士生活照片和虚假的投资盈利截图，引诱受害者上钩；更看到他在得手后，如何冷静地安抚受害者，同时迅速通过虚拟货币渠道转移资金，并按照固定比例，将一部分“利润”转入那个标记为“老板”的加密钱包地址。

“老板”与李辉的联系并不频繁，但每次沟通都显得至关重要。通常是在李辉成功诈骗到一笔较大金额后，“老板”会发来简短的指令，指导其如何进行下一步的资金处理，或者偶尔会发送一些更新的话术模板和伪造资料。

“这个‘老板’，非常谨慎。”张队在案情分析会上指着一段通讯记录说，“他从不在线上说多余的话，所有指令都简洁模糊，而且使用的加密通讯软件具有阅后即焚功能。我们很难通过内容直接锁定他。”

“但是，我们通过监控李辉执行指令的过程，可以反向推断‘老板’的部分意图和可能的位置。”网安的技术员小吴补充道，“比如，昨天‘老板’指令李辉将一批新的诈骗用‘资料包’藏到城西公园的某个特定垃圾箱后面。我们提前布控，虽然没能抓到取资料的人，但获取了那个‘资料包’，里面是几十套全新的、盗用的身份信息和配套的银行卡照片。这说明，‘老板’很可能就在本市，至少有一个负责传递物理物料的同伙在本市活动。”

线索开始从虚拟世界，向现实世界延伸。

林枫看着白板上逐渐丰富的线索图，提出了一个想法：“张队，李辉现在就像个提线木偶，‘老板’在幕后操控。我们能不能利用李辉，反钓‘老板’出来？”

“怎么讲？”张队看向他。

“李辉定期会向‘老板’上缴‘利润’。我们监控到，他最近又完成了几笔诈骗，按照规律，很快又该向‘老板’转账了。”林枫分析道，“我们能不能想办法，让这次转账出现一点‘意外’？比如，制造一种李辉这边遇到麻烦（比如被可疑人员盯上、账户出现异常）的假象，迫使‘老板’不得不与他进行更深入、更紧急的沟通，甚至可能亲自出面处理？毕竟，李辉是他重要的‘赚钱工具’和资金渠道之一，他不可能完全不顾。”

这个想法很大胆，存在风险，但值得一试。如果操作得当，确实有可能打破“老板”一直保持的隐身状态。

张队沉吟片刻，与几位核心骨干商议后，决定采纳这个策略，但必须进行周密的设计和控制，确保不能真的惊动“老板”导致其断尾求生。

计划定为“敲山震虎”。他们选择了一个恰当的时机——在李辉刚刚又诈骗得手一笔五万元、正准备按惯例向“老板”转账之前。

首先，由一名侦查员伪装成社区民警，以“例行人口登记”为名，再次敲响了李辉的房门。这次询问比上次稍微细致了一些，重点询问了其职业、经济来源以及频繁接收不同姓名包裹的原因。李辉显然非常紧张，回答得支支吾吾，漏洞百出。

“民警”并没有深究，只是提醒他遵守法律法规，随后便离开了。但这次询问，足以在李辉心里埋下不安的种子。

果然，在“民警”离开后，室内监控显示李辉坐立不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时通过窗帘缝隙观察楼下。他迟迟没有进行预定的转账操作。

几个小时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通过加密软件给“老板”发送了一条信息：“刚才片警又来敲门了，问得比上次细，有点不对劲。这笔款今天还照常转吗？”

信息发出后，李辉焦躁地等待着回复。

专案组所有成员也都屏息凝神，等待着“老板”的反应。这步棋能否奏效，在此一举。

几分钟后，“老板”回复了，内容异常简短：“暂缓。清理痕迹，准备转移。等新指示。”

“他要跑！”监控室里，张队眼神一凛。虽然“老板”没有直接现身，但这条指令明确表明，李辉这个窝点可能要被放弃了。

“立刻准备抓捕李辉！不能再让他清理证据！”张队果断下令，“同时，严密监控所有可能与李辉和‘老板’相关的通讯及资金通道，注意是否有新的指令或异常动向！”

收网的命令终于下达。早已在宁安苑周边布控多时的抓捕小组如同离弦之箭，直扑李辉所在的房间。

林枫也跟随行动组冲上楼。当房门被战术破开，侦查员冲入房间时，李辉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格式化电脑硬盘，看到突然出现的警察，他瞬间面如土色，瘫软在电脑椅上。

“带走！技术组，固定证据！”老马厉声喝道。

林枫看着房间里那几台还在闪烁的电脑屏幕，上面还停留着未发送完的诈骗信息。这个隐藏在居民楼里的毒瘤，终于被拔除。然而，他的心情并不轻松。抓住了李辉，只是斩断了这个诈骗团伙的一只触手。那个隐藏在更深处的“老板”，依然隐匿在迷雾之后。

审讯李辉，获取其与“老板”联系的全部细节，以及尽可能多的关于团伙架构的信息，成为接下来的重中之重。与“老板”的较量，从线上延伸到了线下，进入了短兵相接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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