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案素描 第27章 红衣男子

王老板那一瞬间的眼神闪烁，如同在黑夜里划过的微弱火星，虽未燎原，却足以指明方向。专案组并未打草惊蛇，表面上结束了对兴旺建材店的询问，暗地里却加强了对王老板及其社会关系、车辆行踪的监控与调查。

外围走访的同事很快反馈回一条有价值的信息。据建材店隔壁一家汽修店的老板回忆，大概在周宝国失踪前后那几天，他好像看到王老板那辆小货车傍晚时分往城北方向开去过，具体是不是去废弃工厂那边，他不能确定，但方向是对的。他还随口提了一句：“那两天好像看到他侄子来店里帮忙来着，那小子以前不怎么来的。”

“侄子？”老刘立刻抓住了这个信息，“查一下王老板这个侄子的情况！”

与此同时，技术组对从周宝国指甲缝里提取的暗红色纤维与建材店可能相关的所有物品进行了更广泛的比对。虽然店内在售的手套不符，但一名细心的技术员提出：“这种腈纶棉混纺的红色纤维，除了手套，还有一种可能——廉价的套头工作帽或者卫衣的内里抓绒。”

这个思路拓宽了侦查方向。如果纤维不是来自手套，而是来自衣帽，那么嫌疑人可能并非在作案时特意佩戴了手套，而是其日常穿着上就带有这种材质。

李斌综合所有信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凶手可能不止一人，或者至少，有一个与王老板关系密切的人（比如他的侄子）参与了此事，而此人常穿一件带有暗红色内里抓绒的连帽衫或戴一顶类似材质的帽子。周宝国在遇害前与之搏斗，指甲抓挠到了对方衣物内的纤维。

“重点查王老板的侄子！查他的体型、年龄、衣着习惯，特别是案发前后那几天的行踪和穿着！”李斌下令。

侦查员很快摸清了王老板侄子的基本情况：王强，二十二岁，无固定职业，平时游手好闲，偶尔来叔叔店里帮帮忙混点零花钱，性格比较冲动。有邻居反映，王强确实有一件深灰色的连帽卫衣，他经常穿，帽子内里好像是红色的绒布。

获取了王强的照片后，专案组调取了周宝国失踪前后，兴旺建材店周边以及城北废弃工厂区域可能拍到的所有监控录像，重点寻找王强以及那辆小货车的踪影。

这是一个更加有针对性的排查。林枫和小王等人再次投入到视频侦查中。这一次，目标明确了许多。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周宝国失踪当天下午，距离兴旺建材店约两公里外的一个路口治安监控中，发现了王老板那辆小货车的踪影。副驾驶座上坐着的，正是穿着深灰色卫衣、戴着帽子的王强！开车的则是王老板本人。车辆行驶的方向，正是通往城北废弃工厂区域！

虽然这个路口距离废弃工厂还有一段距离，且后续路段缺乏有效监控，但这已经是一个强有力的间接证据，将王家叔侄与案发现场联系了起来。

紧接着，在对三纺厂更外围区域一个私人养殖场安装的监控进行回溯时，林枫有了一个更重要的发现！在案发前一天傍晚，监控拍到一个穿着深灰色连帽卫衣（帽子戴在头上）、身形与王强相似的年轻男子，独自一人步行进入了通往三纺厂的那条荒僻小路。由于距离较远，画面模糊，无法百分百确认就是王强，但体型和衣着特征高度吻合！

“他在案发前一天就去过现场！”林枫指着定格的画面，语气带着压抑的兴奋，“这很可能是去踩点，或者与周宝国有过前期接触！”

所有线索开始收拢，指向了王老板和王强叔侄二人。作案动机是什么？是因为周宝国发现了他们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因为那张看似可笑的彩票引发了更大的误会或冲突？

专案组认为，收网的时机已经成熟。鉴于王强年轻气盛，心理防线可能相对薄弱，李斌决定采取分化策略，先集中力量突破王强。

一天清晨，正当王强睡眼惺忪地从其租住的出租屋里出来，准备去网吧时，被守候多时的侦查员一举抓获。同时，另一组侦查员前往兴旺建材店，以配合调查为由，将王老板“请”回了分局。

分开审讯，同步进行。

审讯王强的任务，依旧由老刘主导，林枫在监控室观察。与面对吴志强时的沉稳老练不同，面对明显有些慌张、色厉内荏的王强，老刘采取了更加直接、更具压迫感的审讯方式。

“王强！知道为什么找你吗？看看这是哪里！”老刘将三纺厂仓库内部血迹斑斑的现场照片拍在王强面前的桌子上。

王强看到照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却还强自镇定：“我……我不知道，你们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老刘又甩出他在案发前一天傍晚进入三纺厂区域的监控截图，以及他坐在叔叔货车副驾驶驶往城北方向的照片，“这个人是不是你？你们叔侄俩去那个鬼地方干什么？别跟我说是去送货！”

“我……我们去……去转转不行吗？”王强眼神躲闪。

“转转？转到杀人现场去了？”老刘声音陡然拔高，猛地又拿出一张照片，是那件从他出租屋里搜出来的深灰色连帽卫衣的特写，镜头聚焦在帽子内里的暗红色抓绒上，“这衣服是你的吧？周宝国指甲缝里的红色纤维，跟这衣服里面的绒一模一样！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物证、监控、行踪轨迹……一连串的证据砸下来，尤其是那致命的纤维比对结果，彻底击溃了王强的心理防线。他身体开始发抖，额头冷汗直冒，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不是我……不是我动的手……”他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要瘫软在椅子上，“是我叔……是我叔砸的……我就……就在旁边看着……”

监控室里，林枫屏住呼吸。案子，终于要破了。然而，他心中却没有太多喜悦，只有一种揭开残酷真相的沉重。周宝国那所谓的“时来运转”，究竟是如何将他引向这对叔侄，引向死亡的？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故事？

审讯室里，王强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开始断断续续地交代。而真正的元凶，隔壁审讯室里的王老板，此刻又会是何种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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