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案素描 第156章 归途未尽

小型特种潜艇如同受伤的海豚，在冰冷的海水中艰难上浮。艇身多处受损，警报灯闪烁不停，舱内弥漫着电气短路后的焦糊味和浓重的血腥气。每个人都精疲力竭，或坐或躺，喘息着，处理着伤口，眼神中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恍惚与激战过后的亢奋。

沃尔夫（王铁）靠在舱壁上，脸色因失血而苍白，医疗兵正在为他进行紧急输血和伤口加压包扎。他背上那道被军刺划开的伤口深可见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但他依旧咧着嘴，对正在查看他伤势的林枫笑了笑，声音虚弱却带着惯有的粗豪：“妈的……差点……就真交代在那儿了……不过，值了！”

林枫重重拍了拍他没受伤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他转而看向雷战（赵默）。雷战正专注地盯着终端屏幕，上面显示着从平台崩溃前最后时刻抢传出来的数据碎片，以及母舰发来的确认信息和接应坐标。

“数据损失很大，但核心日志保住了一部分，足够证明‘引导者’的罪行和‘卡戎计划’的真相。”雷战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但眼神依旧锐利，“母舰确认收到，接应直升机已起飞。海警和救援船只正在赶往平台沉没海域。”

林枫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舷窗外。潜艇已经接近海面，上方透下朦胧的光亮。他体内的药物残留似乎在这场极限的生死搏杀后被彻底消耗殆尽，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空寂。大仇得报？正义伸张？似乎是的，但“渡鸦”最后那疯狂而笃定的眼神，以及那条神秘的逃生通道，像一根刺，依旧扎在他的心头。

“探索者号”母舰的轮廓在晨曦中逐渐清晰。当潜艇被回收上船，舱门打开，混合着清新海风的空气涌入时，踏上坚实甲板的那一刻，所有人才真正有了一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陈组长和刘胜男早已等在甲板上，看到狼狈不堪但核心成员基本完好归来的小队，两人明显松了口气。

“辛苦了！同志们！”陈组长上前，与林枫用力握手，目光扫过担架上的沃尔夫和身上挂彩的其他人，神情肃穆，“你们完成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摧毁了敌人的核心据点，挽救了无数生命，功勋卓着！”

刘胜男则迅速指挥医护人员将伤员送往医疗室，同时安排其他人休息。

初步的战后汇总在指挥室内进行。

“……平台确认完全沉没，初步搜救未发现‘渡鸦’及其核心手下的生还迹象，但考虑到平台结构的复杂性和他们展现出的技术能力，不能完全排除其利用秘密通道逃生的可能性。”一名情报参谋汇报着。

陈组长沉吟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活要追查，死要确认。‘引导者’组织根系深厚，一个‘渡鸦’倒下了，未必没有其他‘乌鸦’。“卡戎计划”的核心技术数据和那些被改造的‘载体’样本是否还有备份流落在外，都是未知数。这场战斗，是重大的胜利，但未必是终结。”

林枫沉默地听着。陈组长的话，印证了他心中的隐忧。

“关于林枫同志，”陈组长看向他，语气转为温和而肯定，“在此次行动中的卓越表现和之前蒙受的不白之冤，部里已有明确结论。正式撤销一切指控，恢复警衔与荣誉。你的坚韧、勇敢和对正义的执着，是所有同仁的榜样。”

一份正式的文件被推到林枫面前。他看着那盖着鲜红印章的平反决定，心中百感交集。冤屈洗刷，名誉恢复，这曾是他跌入谷底时最渴望的东西。但此刻，经历了这么多，这一切似乎又有了不同的重量。

“谢谢组织。”林枫的声音平静。

“给你放个长假，好好休养，处理一下个人事务。”刘胜男关切地说，“身体和心理的恢复都很重要。”

林枫点了点头，没有拒绝。他知道自己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来平复身体和精神的创伤，来思考未来的路。

几天后，东海市医院。

林枫提着一个果篮，走进一间特护病房。沃尔夫趴在病床上，背上的伤口愈合良好，但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他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看到林枫进来，立刻嚷嚷道：“老林！你可算来了！这地方快憋死老子了！”

林枫笑了笑，将果篮放下：“消停点吧，把伤养好再说。”

“嘿，小意思！”沃尔夫满不在乎，随即压低声音，“说正事，下一步啥打算？我可听说了，上面好像有意组建一个专门应对这类特殊重大案件的部门，陈组长想挖咱仨过去。”

林枫未置可否。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散步的病人和家属，阳光明媚，一片祥和。这平凡的景象，此刻看来如此珍贵。

“还没想好。”他轻声说，“先休息一段时间吧。”

他需要时间，去重新适应这种没有枪声、没有阴谋、没有生死一线的“正常”生活。也需要时间，去审视自己体内是否真的彻底摆脱了“种子”的阴影，去思考“渡鸦”那未尽的“深蓝纪元”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相信雷战（赵默）此刻一定已经沉浸在对那些抢救出来的数据的深度挖掘中，试图找出更多关于“引导者”、关于“卡戎”、关于那个神秘面罩男子和奇特科技的线索。

而沃尔夫（王铁），这个看似粗豪的战友，内心也定然燃烧着不甘平静的火焰。

他们这个因绝境而凝聚的小队，命运早已紧密相连。

归途已至，但征途，或许并未结束。

林枫抬起头，目光越过繁华的都市，投向远方那蔚蓝而深邃的海平面。

海面之下，隐藏着太多的未知。而维护这片阳光下宁静的秩序，将那些试图打破秩序的阴影驱散，正是他，一名警察，永恒的职责与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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