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入皆有随从护行,衣着考究,赵德昌在本地也算得上一方巨贾。
早年曾追随江鸿承左右,如今飞黄腾达,早已今非昔比。
不过说来,这还得归功于江鸿承当年不恋权势名利。
若他真想闯荡江湖,凭那身本事,走到哪儿不是座上宾?
方才林逸不过玩笑般,逗了江鸿承两句,差点没把人当场气出毛病。
前一秒,还在感慨这位老前辈德高望重,行止令人敬佩……
结果下一秒,就被闹得哭笑不得。
江鸿承只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几人落座厅中,林逸吩咐贺伟强泡茶,特意拿了从老爷子那里讨来的珍藏茶叶冲泡。
“好茶啊!”
赵德昌轻啜一口,顿时双眼放光,“这味儿……莫非是西湖边上,那几株老树的明前芽尖?!”
“江老哥果然深藏不露,这种年头还能弄到这等好货,我几十年都没尝过这般清韵了。”
“嗯。”
江鸿承点头,“确实是那几棵的。”
“看来……”
赵德昌目光微动,语气里多了几分审视,“江老哥,比我所想的还要厉害得多。”
江鸿承不语,端起杯又抿了一口。
这一沉默,在赵德昌眼中反倒成了默认。
一旁的林逸瞧着这场面,也不点破。
此刻在他眼里,自己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晚辈后生罢了。
他也乐得如此,索性静观其变。
倒要看看这个赵德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此人对江鸿承虽无恶意,但要说他真心感恩、专程回来叙旧……怕是未必。
要知道,当年兵荒马乱之际,他独自逃出京城,在外闯下这份家业。
能活下来并站稳脚跟的人,骨头缝里都透着精明,岂会平白热脸贴冷墙?
“江老哥。”
赵德昌笑着开口,“实话讲,这次回京城,并不只是因为政府邀请考察投资……”
“我还想回来看看祖上传下的老宅子,顺道赎回来。”
“看来你混得不错。”
江鸿承语气淡然,仿佛只是随口应和。
但谁都明白……
能被官方请回来的华侨,哪个不是在外头扎稳了根,撑得起场面的人物?
这个时代,全国各地都在拼命招揽侨资。
尤其是东南亚一带的华商,资本雄厚、人脉广泛,国家自然礼遇有加。
赵德昌能位列其中,毫不意外。
“还凑合吧。”
他嘴上谦虚,嘴角却扬起一抹压不住的得意,“全靠当年您教我的那些门道,让我在玉石一行开了眼界。”
“后来战事一起,我就一路南下到了云省边陲,”
“再之后辗转进了缅国,靠着您传的手艺和眼光,总算在当地扎下了根基,有了些产业……”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都不自觉昂了起来。
江鸿承与林逸交换了个眼神,心下了然。
仅从言语间流露的线索,两人便已推测出赵德昌在缅国做的营生。
是翡翠。
那地方地势险峻,却是天下翡翠集散之地,全球九成以上的高档翠料都出自此地。
就连港岛的珠宝坊,大多也要仰仗缅国供货。
若他真能在那一行立足,掌控几个矿脉或老坑口……
身家数亿港币不在话下。
要知道,如今百万已是富豪,千万堪称豪富,亿万更属凤毛麟角。
而在内地,万元户就可称小康,十万元便是县中首屈一指的大户。
几亿资产摆出来,足以跻身全国最顶尖的那一撮人。
也难怪官府亲自相邀了。
“宅子赎回来了?”
江鸿承问道。
“办妥了。”
赵德昌点头,“政府协助,手续一路绿灯。”
“那就好。”
江鸿承轻叹,“人啊,总得有个根。”
“根在哪,魂就在哪。”
这话一出,赵德昌脸色骤变,苦笑道:“您不必拒绝得这么快吧?”
“现在我在缅国已是首屈一指,坐拥一个百年老坑,手握三条主矿脉,财势稳固,又与港岛等世家往来密切。”
“江老哥,若您肯随我去那边,生活只会比这里风光百倍。”
他说得急切,几乎带着恳求。
本以为刚提起心思,尚未明言,怎料对方已斩钉截铁拒之门外。
“人在哪儿,根就在哪儿?”
他喃喃重复一句,眉宇间浮现一丝痛色。
民国年间便相识的他,又怎会不知。
江鸿承的心,从来就没离开过这座京城。
此地是他出生、成长、经历风雨的地方,也是他誓死不愿割舍的归处。
可为何,连一点余地都不留?
“一个翡翠老坑……”
江鸿承缓缓开口,似在咀嚼这个词的分量,“德昌啊,你是真的万贯家财了。”
“嘿嘿。”
赵德昌讪笑一声,“说到底,还是当年您点化的恩情。”
江鸿承摇摇头,“可我这把年纪了,远赴缅国太折腾,经不起长途跋涉。”
“江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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