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眼前满身风尘的老人,林逸心头一亮。
几句话里,竟听出了些过往的痕迹。
“你喊我江老头就成。”
老人咧嘴一笑,牙快掉光了,却笑得坦荡。
“江老头!”
林逸也跟着咧嘴,递了张板凳过去,“别折腾了,今儿先歇着,明儿再细看不迟。”
“嘿嘿嘿!”
江老头拍了拍膝盖,眼睛发亮,“这些个玩意儿,我当了四十年掌眼,头一回见这么多真货堆一块儿!”
“今儿不扒拉清楚,我睡不着啊。”
“不过,里头有几件是新冒出来的,有点意思。”
“呃……”
林逸眉尖一跳。
江老头挥挥手,“你去睡你的,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扛得住。”
“我帮你。”
林逸想了想,也没走。
“行,正缺个搭把手的!”
江老头乐了,手脚麻利地掀开木箱,像掀开一段尘封的岁月。
“这是……宣德炉?”
他从箱底捧出一尊铜炉,通体暗沉,雕工却细密如丝,纹路里似藏星光。
指尖轻抚,如摸少女脸庞,唯恐重了半分。
“宣德炉?”
林逸嗓音发紧,前世记忆一闪而过。
拍卖场上,一尊宣德炉起拍价破亿。
那件与眼前这尊,尺寸几无二致。
他喉结滚动。
这玩意儿,抵得上三套市中心的房。
他翻出收据,手一抖。
“十块……”
十块!
林逸盯着那行小字,眼珠子差点弹出来。
前世拍出过亿的国宝,竟是用十块钱,从收废品的老汉手里换来的?
涨幅?
一千万倍都不止!
林逸脑门冒汗。
“咦?你也认得这炉子?”
江老头瞥他一眼,眼里多了三分惊异。
“略知一二。”
林逸干笑。
“有眼力!”
江老头更来劲了,“你看这包浆,纹丝未裂,表面灰蒙蒙,像蒙了层灰布。”
“可你凑近了,透光细看,里头隐隐泛金晕,像月光渗进玉里头。”
“胎质细得像初生的嫩肉,这不是官炉,谁做得出来?”
他声音放轻,如念经一般,“我这辈子,只在书上见过这么完整的宣德炉。”
“今天能亲眼摸着,值了,真值了。”
他双手捧着,轻放桌上。
动作虔诚,如供奉佛像,目光灼人。
林逸问道:“这算保存最好的了?”
“最好的?”
江老头嗤笑,“能排进当代前三都算保守!”
“你知道宣德炉,当年烧了多少?”
“三年,才出三千件。”
“到今天,能认全的还剩几件?”
“完好无缺的,凤毛麟角。”
“你这尊,说是国之重器,我都嫌轻了。”
“嘶——”
林逸倒抽一口冷气。
他原以为捡了宝,没想到这宝大得能压垮整个收藏界。
“你小子,祖坟冒青烟了!”
江老头摇头,语气里没嫉妒,全是佩服,“搁几十年前,这炉子在哪个行家手里,非得跪着磕三个响头才敢收。”
“运气好罢了。”
林逸淡淡一笑,哪是什么运气?
他早知道,那些卖字画当废纸、拎铜器换鸡蛋的,全是藏宝人。
他砸钱收的,不是旧物,是未来滚雪球的资本。
这箱子里随便拎一件出来,未来都是亿级。
光是这宣德炉,外加那幅郑板桥的竹影图,就已经超一亿。
“江老头,再瞅瞅别的。”
他指着余下杂物,语气平得像在说菜价。
“行,都搬出来。”
“一个个码开,别挤着。”
江老头也不客气,嗓门一提,“万一磕了碰了,你心疼,我可赔不起。”
林逸点头,随即动手拆箱。
这些东西现在都是他的,烂了也是自己赔,没外人替他心疼。
他一件件取出,像在挖一座沉睡的金山。
江老头精神抖擞,眼神如探照灯,“这套紫砂壶……清中期的真迹,壶身润得像温玉。”
“茶垢都沁进胎骨了,不用放茶叶,滚水一冲,满屋都是茶香。”
“这叫养壶如养命,百年难得!”
“啧,宋代汝窑残件?”
“可惜了,这两块玉,是民国匠人仿的。”
“可料子是和田老坑料,雕工也够老道,值个八十万往上。”
“这枚玉璜,是唐宫遗物。”
“等等……这青花瓷瓶,是元代的?!”
他嗓音陡然拔高,连胡子都在抖。
……
林逸和江老头彻夜未眠,将三个木箱里的旧物一一取出,铺满了整间屋子。
江老头佝偻着背,指尖轻抚过每一件器物,目光凝滞如霜。
他从中挑出七件赝品,皆是民国年间的手工仿品。
虽非真古,但料选得极精。
檀木雕花、铜胎掐丝、釉彩鎏金,无一不是不惜工本,只为复刻真迹神韵。
搁在市面上,足以以假乱真,骗过九成行家。
若非江老头的眼力,恐怕是连专家都要栽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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