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大半天。
若是换作旁人,林逸早吩咐贺伟强把人痛骂一顿了。
这小崽子,真不让人省心。
“是三哥!!”
庄良平一听林逸开口,立马点头如捣蒜。
两人踏入院门。
院角处,洛明望着林逸背影渐远,小脸憋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恨不得掉头就跑,再也不跟着这个冷面三哥了。
可他狠狠咬了下嘴唇,硬是挺直腰板,杵在墙根儿下。
十来岁的年纪,真有这份傻劲儿等下去?
林逸跨进四合院,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
“三哥,那边是刘猛哥新收的酒,”
庄良平指着东屋,嗓音清亮,“他说那批货有点来历。”
“去看看。”
林逸迈步向前。
走近了,酒缸上贴着标签,二锅头、五粮液之类的……
可还有几口大缸,光溜溜的啥也没有。
林逸目光落在那些无字缸上,庄良平立刻凑过来,急急解释道:“三哥,这几缸是刘猛哥从乡下收的土烧,叫不上名儿,问了御膳坊的周老头。”
“他说,这酒至少也有三十年了。”
“三十年?”
林逸一挑眉。
1950年的酒?
虽不知其名,可单凭这年头,香气就能压过现在那些新酿的。
再过个几十年,说不定这些没人认的土疙瘩,反成绝版珍品了。
“好好存着。”
林逸转头叮嘱道。
“三哥,你放心!”
庄良平拍拍胸口,笑得灿烂,“全登记造册了,哪个缸在哪个角儿,我闭眼都能摸到!”
“走,瞧瞧新来的茅台。”
林逸嘴角一勾,这刘猛还真有两下子。
推开门,屋子几乎快堆满了。
上回搬来二十一吨时,这地儿还空荡荡的,如今已快见底。
“又收了多少?”
林逸蹲下身,指尖轻抚瓶身。
崭新发亮,釉色还没被岁月磨出温润感,一看就是今年刚出窖的。
“大概一吨上下。”
庄良平赶紧答,“这两个月,刘猛哥隔三差五送,我一笔一笔记着,加起来正好一吨。”
“拿来我瞧瞧。”
林逸来了兴致,庄良平那本破本子,到底记了啥?
“三哥,给你!”
庄良平毫不犹豫,从背囊里掏出一本边角卷起,纸页泛黄的册子。
林逸接过,缓缓翻开。
前几页早已磨破,墨迹斑驳,后头却干干净净,像刚写不久。
这说明,这孩子翻过无数遍。
林逸目光扫过字迹:
“二月二十一,刘猛哥送来五十瓶79年茅台,编号13-62……”
“二月二十五,三坛土烧,无标……”
“三月二,六瓶78年汾酒……”
日期、年份、数量,密密麻麻,连瓶号都标了。
林逸怔了怔,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细。
“干得不错。”
他合上本子,随手拍了拍庄良平的肩。
“谢谢三哥!”
庄良平霎时红了脸,心跳快得像擂鼓。
他记得,上次徐阳被林逸这么一拍,回来在胡同里吹了三天。
连那件沾了三哥手温的夹克,都舍不得洗,天天穿!
现在……轮到他了!
林逸的手,落在他肩头!
那一瞬,他仿佛听见了整个春天在胸膛里炸开,甜得发晕。
绕着院子转了一圈,酒坛酒瓶皆看过一遍。
林逸心里舒坦了不少,抬脚往院外走。
忽而顿步,林逸侧头问道,“对了,洛明那孩子咋不上学了?他爸妈呢?”
他晓得这娃是胡同里的孩子头,可从未见他爹娘露面。
“爸妈?”
庄良平一愣,才想起林逸是后来搬来的,不熟这儿的根底。
他忙道:“三哥,洛明命苦,打小爹娘得病走了。”
“只剩个十岁的小妹,跟着爷爷奶奶过日子。”
“两个老人的身子,也撑不了几年了。”
林逸眉心一蹙。
没了爹娘?
他想起年前,自己塞给洛明十块钱,让他买鞭炮。
对那孩子来说,那可能是半年的零花。
可那小子呢?
全买了。
拎着一袋子炮仗,追着他跑,非要塞他手里。
林逸不要。
他转身就分给街坊小孩,自己一分没留。
这傻小子,明知道自己穷,却宁可自己饿着,也要把甜头都分给旁人。
有点意思。
家里这条件,他能买五块的鞭炮,剩下五块,够嚼半年了。
可他偏偏,选了全送。
这孩子,真有点儿怪。
林逸心头一软,可随即又拧了眉。
不上学,能干啥?
十几岁能去工地?
去厂里?
谁敢收?
再这么瞎混下去。
二十年后,不就成了被人笑话的老油条?
他摇头,叹了一口气,便继续朝外走。
刚迈出大门,眼角一瞥……
洛明缩在墙根儿。
见他出来,眼睛倏地亮了。
可一见林逸没看他,那光又悄无声息地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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