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并非虚无,而是粘稠的、仿佛凝固的黑暗,包裹着一切感知。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上下左右,甚至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意识如同一粒微尘,漂浮在这片绝对的“无”之中。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左臂那危险的暗痕。只有一种纯粹的、被剥离的“存在感”,以及……一种冰冷刺骨的“失去”。
不是失去生命,而是失去“连接”,失去“坐标”,失去与那个他所熟知的世界的一切锚点。像是被连根拔起的植物,暴露在真空之中。
发生了什么?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片吞噬一切的光暗爆炸,以及那双……惊愕焦急的眼睛。是凌晏吗?还是濒死前的幻觉?
他不知道。他只能“感觉”到自己还在“思考”,这或许是他尚未彻底湮灭的唯一证明。
在这片永恒的黑暗里,连思维都变得缓慢、凝滞。过往的记忆碎片如同沉入深海的底片,偶尔闪现出模糊的光影——蜘蛛尾巷的阴霾、霍格沃茨走廊的火把、魔药蒸腾的气味、莉莉愤怒的红发、掠夺者挑衅的脸、邓布利多探究的目光、凌晏带着笑意的声音、左臂灼热的刺痛、空间裂缝另一端那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
这些碎片无序地漂浮、碰撞,无法构成连贯的叙事,只剩下一种混杂着痛苦、愤怒、不甘和……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对某个人归来的执念的复杂情绪,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意识核心。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千年。在这片连时间都失去意义的黑暗中,一点极其微弱的、非视觉的“光”或者“波动”,突兀地出现在他的感知边缘。
那“波动”很熟悉。带着一种……冷静、秩序、以及“守护”的意味。是“静”之符文的气息!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它确实存在着,像是一根无限纤细却坚韧无比的丝线,穿透了这片绝对的黑暗,连接着……某个未知的彼端。
是凌晏留下的后手?还是他自身对那符文深刻理解后产生的共鸣?
西弗勒斯不知道,也无力探究。他那近乎停滞的意识,本能地、用尽全部“力气”缠绕上那根细丝,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狂暴的拖拽感传来!仿佛他正被那根细丝拖着,以超越想象的速度,穿过无数混乱、破碎、光怪陆离的时空碎片和维度夹缝!他看到(或者说感知到)了支离破碎的星辰诞生与湮灭,看到了无法理解的生命形态一闪而逝,听到了亿万种语言和噪音混合成的混沌交响……
这个过程比之前的黑暗更加痛苦,他的意识仿佛被扔进了宇宙级的搅拌机,随时可能被彻底撕碎、同化。
就在他即将彻底崩溃的极限——
“砰!”
一声沉闷的、仿佛**撞击硬物的声响。
紧接着,是各种嘈杂的声音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感知——惊呼声、倒吸冷气声、桌椅挪动的刺耳摩擦声、嗡嗡的议论声……
光线!刺眼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闭上了刚刚恢复功能的眼皮。
触感!冰冷坚硬的地板硌着他的身体,粗糙的袍子布料摩擦着皮肤。
嗅觉!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烤南瓜?)的香气、蜡烛燃烧的气味、还有……几百个人聚集在一起的、活生生的气息。
听觉!一个他有些熟悉、但此刻充满惊疑不定的女声在高处响起:
“那是……谁?”
西弗勒斯猛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霍格沃茨礼堂那高耸的、点缀着闪烁蜡烛的穹顶。周围是四张长长的学院餐桌,坐满了穿着黑色长袍、目瞪口呆的学生。教师席上,所有的教授都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而他,正躺在礼堂中央、四条学院餐桌之间的空地上,身下是冰凉的石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如同从空气中被硬生生“砸”出来的不速之客身上。
西弗勒斯挣扎着想要坐起,却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酸痛无比,尤其是左臂,那里空空荡荡,原本时刻存在的暗痕灼痛感……消失了?不,不是消失,是感觉不到了,仿佛那部分肢体暂时失去了联系。更让他心悸的是,他感觉不到体内有任何魔力流动,如同一个彻底的哑炮。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教师席。麦格教授手持一卷羊皮纸,僵在原地,眼神如同见了鬼。弗立维教授站在椅子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斯普劳特教授捂住了嘴。斯内普……等等,教师席上坐着另一个穿着黑袍、头发油腻、脸色阴沉的中年男人——西弗勒斯·斯内普?!那个未来的、已经成为教授的他自己?!
他的目光与那个“自己”撞在一起。对方的黑眼睛里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震惊、茫然、一丝极快闪过的、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恐慌,以及最终沉淀下来的、深不见底的冰冷和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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