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泠与影帝顾怀瑾的对戏日。
这场戏是“红鸢”与男主角陈默在破败小镇街角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正面交锋。陈默循着线索找到这个神秘的女人,试图从她口中探知过往真相的碎片,而红鸢则像一只受过重伤、警惕性极高的猫,游走在坦白与掩饰之间,言语如刀,眼神却泄露着更复杂的过往。
开拍前,化妆师给泠补妆时,能感觉到她指尖微不可查的冰凉。梅姐躲在远远的角落,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不知是在祈祷泠超常发挥,还是在祈祷她别死得太难看。
泠坐在角落,闭着眼,反复默诵着那寥寥几句却含义复杂的台词。她不是在背词,而是在用周明轩教授的方法,构建“红鸢”的内心视像和行动线:她的任务不是回答问题,而是试探陈默知道多少,同时保护某个秘密,或许还想从他身上确认某种早已湮灭的期望。
她能感觉到片场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所有工作人员的动作都放得更轻,交谈声几乎消失。因为顾怀瑾来了。
他穿着戏里陈默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脸上带着属于角色的疲惫与执拗。他没有刻意释放气势,只是静静地站在片场中央,微微佝偻着背,点了一支道具烟(电子烟),眼神放空,似乎已经进入了陈默的世界。
然而,一种无形的、庞大的压力场却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那不是盛气凌人,而是一种极致的专注和信念感所形成的天然屏障,仿佛他周围的空间都因他的存在而变得密度更大,更难以介入。
泠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向那片被无形力场笼罩的区域。
林绎坐在监视器后,没有过多讲解,只简单说了句:“怀瑾,凌泠,走一遍位置,找找感觉。我们实拍。”
场记板敲响。
“《淬火》第32场第1镜,Action!”
几乎在开拍口令发出的瞬间,顾怀瑾的眼神就变了。之前的空茫疲惫被一种锐利的、压抑着迫切感的探究所取代。他看向泠,不,是看向“红鸢”,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
泠的心脏猛地一缩!那目光带来的压迫感远超她之前的任何想象!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深海的鱼,四周的水压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更别提流畅地说出台词。她事先构建的内心视像在这强大的气场冲击下摇摇欲坠。
“你认识李伟吗?”顾怀瑾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属于陈默的、背负着沉重过去的质感。
泠张了张嘴,预想中的戒备和试探消失无踪,只剩下本能的一丝慌乱。她下意识地按照剧本设计,侧过身,想避开他的视线,动作却显得僵硬无比。
“卡!”林绎的声音响起,没有怒气,只有冷静,“凌泠,状态不对。你不是害怕他,你是防备他,审视他。重来。”
“对不起导演。”泠低声道歉,迅速瞥了一眼顾怀瑾。他已经瞬间抽离,眼神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慑人的目光只是她的错觉。
第二次。
场记板响。
顾怀瑾再次看来,目光依旧锐利,却微妙地调整了角度和强度,给了她一丝接入的空间。
泠强迫自己镇定,试图找回“红鸢”的感觉。她说出了台词:“认识怎样?不认识又怎样?”声音却有些发飘,缺乏那种漫不经心下的暗流涌动。
“卡!”林绎再次叫停,“语气不对。不是问你吃饭没,是刀锋藏在丝绸下面。重来。”
第三次… 第四次…
NG的次数在增加。每次都是泠这里出现问题。不是走位挡住了光,就是情绪接不住顾怀瑾的戏,或者台词的重音落点不对。
片场的气氛越来越安静,几乎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没有人抱怨,但这种沉默本身就像一种无声的鞭挞。
梅姐在远处已经快要窒息了。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泠,在最初的慌乱和巨大的压力过后,一种奇异的冷静逐渐占据了上风。
每一次NG,每一次林绎精准的指出,对她而言都不是打击,而是最宝贵的学习机会!她像一块被重锤反复敲打的铁坯,在痛苦中快速塑形。
她的全部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观察!学习!汲取!
她紧紧盯着顾怀瑾。观察他每一次走位的精确角度,如何确保自己始终在最佳光位和镜头范围内。(吸收:精准走位技巧)
观察他如何控制呼吸和节奏,在什么时候给出台词,什么时候用沉默施加压力。(吸收:节奏把控力)
观察他眼神的变化,如何用最微小的肌肉调动表达出质疑、逼迫、甚至是一闪而过的同情。(吸收:微表情控制精髓)
最重要的是,她开始尝试理解并模仿他那强大的“信念感”——如何彻底成为角色,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改变。(尝试汲取:“影帝的气场”)
【高强度压力环境下…学习效率大幅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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