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的汩汩声在寂静的山洞中格外清晰。
泠的意识沉浸在对灵气的感知与菟丝花本源的微调中,已经过去了约两个时辰。她像最精密的仪器,不断尝试、调整、记录:以多微弱的菟丝花本源去接触灵气最为安全?汲取转化效率最高的节奏是什么?那些被转化出的淡绿色生命能量,又该如何在脆弱的经脉中储存、流动?
进展缓慢,但确实在推进。
她“看到”经脉中开始出现一丝丝极其细微的、翠绿色的光点,像初春河床下的水藻,虽孱弱,却顽强地附着在破损的经脉内壁上,缓慢修复着最表层的损伤。虽然相对于整个灵气洪流来说微不足道,但这意味着——她开始在这具被视为“容器”的身体里,打下属于“泠”的印记。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了沉重的、踉跄的脚步声。
“哐当——!”
铁栅栏被粗暴地拉开,锈蚀的铰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股浓烈的酒气混着汗臭味,随着洞外灌入的冷风一起涌了进来。
泠立刻收敛了所有外放的精神感知,将菟丝花本源完全内敛于丹田最深处,只留下一层最浅表的精神伪装——模仿着原主“林婉儿”这个十六岁村女,此刻应有的状态:惊恐、无助、因灵气灌注和冰冷血水而瑟瑟发抖。
她甚至让身体的颤抖幅度稍微加大了一些,嘴唇失去血色,睫毛上凝结着血池蒸腾出的细小血珠,在昏暗的符光映照下,像绝望的泪。
一个高大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进石洞。
正是赵横。
他约莫四十余岁模样,面皮黑黄,眼角带着常年算计留下的细纹,一身青云宗外门执事的灰色制式道袍穿得松松垮垮,衣襟上还沾着油渍和酒渍。此刻他双眼泛红,呼吸粗重,显然喝了不少,但炼气七层的修为让他还能勉强保持清醒,只是脚步虚浮,灵力波动也比平时紊乱不少。
“啧……小丫头片子……”
赵横打着酒嗝,眯着眼走到血池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浸泡在血水中的泠。他的目光像打量牲口一样,从她苍白的脸,扫过被血湿衣物勾勒出的纤细脖颈和肩膀,最后落在她因锁链束缚而被迫微微张开的、浸泡在血水下的手腕和脚踝上。
“醒了?”他咧开嘴,露出被劣质烟叶熏黄的牙齿,“醒了也好……让老子看看,养得怎么样了……”
他蹲下身,浓重的酒气几乎喷到泠脸上。泠“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将脸别开,身体因“恐惧”而颤抖得更厉害,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压抑的呜咽声。这反应取悦了赵横,他嘿嘿低笑,伸手就向泠的手腕抓来。
不是要轻薄,而是要探查。
炼气期修士的灵力探查,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以自身灵力探入对方经脉,感知其体内灵气状况、体质特性、乃至是否有暗伤隐疾。
赵横粗糙冰冷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扣住了泠纤细的手腕——那里已经被锁链磨破了皮,此刻被他用力一抓,伤口裂开,血丝混着血池的粘液渗出。泠“痛”得轻哼一声,身体僵直。
“别动!”赵横不耐地呵斥,一股阴冷粗糙的灵力,顺着他指尖,蛮横地冲入了泠的经脉!
这股灵力与血池中无主的阴属性灵气截然不同。
它带着鲜明的个人印记——赵横修炼的显然是某种低阶的、偏向阴寒属性的基础功法,灵力质量粗糙驳杂,其中还混杂着他长期服用劣质丹药残留的丹毒、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煞气(恐怕与用妖兽血修炼或与人争斗有关)。这股灵力沿着泠手臂的经络一路向内探去,直奔丹田。
泠的“恐惧”表演到了极致,她甚至让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但她的意识深处,却如同冰封的湖面,冷静到极致。
机会。
赵横的灵力,是有主的灵力。是炼气七层修士数年甚至十数年修炼的积累。虽然质量低劣,但它是活的,是按照特定功法路径运转的!比起血池中那些无主的、狂暴的灵气,这股有迹可循的灵力,对此刻急需了解此界修炼体系、打下根基的泠来说,简直是送上门来的“教材”!
就在那股阴冷粗糙的灵力即将触及她丹田的瞬间——
泠动了。
不是身体动,而是蛰伏在丹田深处的那缕菟丝花本源,如同闻到血腥味的藤蔓,猛地探出一丝!
不是对抗,不是驱逐。
是缠绕,是模仿,是……反向渗透!
菟丝花的天赋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那翠绿色的本源能量轻柔地“贴”上了赵横侵入的灵力,不是硬碰硬,而是像藤蔓攀附大树,像根系深入土壤,沿着赵横灵力的“表面”,以惊人的细腻感知力,同步解析着这股灵力的性质、结构、以及它内部蕴含的那一丝丝……属于赵横个人灵力循环路径的信息。
同时,汲取本能悄然发动。
非常轻微,非常隐蔽。就像一根最细的针,在奔腾的河流中,悄悄取走一滴水。
泠控制着汲取的强度,只抽取了赵横这股探查灵力中极其微小的一丝——大约相当于赵横此刻输出灵力的千分之一,甚至更少。这丝被剥离的灵力,立刻被菟丝花本源包裹、拖拽,拉入泠的丹田深处,与那些从血池灵气中转化出的淡绿色生命能量隔离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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