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殿堂”那间充斥着奢华与权力气息的会客室,在莫里森议员带着他那份裹着糖衣的“最后通牒”离开后,陷入了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寂静。
霍夫曼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雄狮,焦躁地在铺着珍贵兽皮的地毯上踱步,加密通讯频道里不断闪烁着来自各方势力的试探与施压信息,保守派那张无形的大网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收紧。
而泠,依旧如同凝固的冰川,静立于巨大的观景舷窗前,外部首都星圈的璀璨灯火在她深邃的眼眸中映出冰冷的倒影,她的意识正与灵蔓以超越光速的效率,共同解析着“导师”那直指本源的致命诱惑,并疯狂推演着所有可能的破局路径。
就在这紧绷得几乎要断裂的气氛中,会客室厚重的合金门被有节奏地敲响了三下。得到霍夫曼略显不耐的许可后,门外走进来的,是脸色异常凝重、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般决绝神情的雷克斯中校。
他没有穿着象征身份与礼仪的笔挺军礼服,而是一身沾染着些许灰尘、便于行动的深灰色作训服,仿佛刚从某个紧张的行动中抽身而来。
他那双向来沉稳克制、如同精密仪器般的蓝灰色眼眸,此刻却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暗流——有长期隐瞒带来的沉重负担,有即将袒露秘密的孤注一掷,更有一种仿佛卸下千斤重担前的、混合着痛苦与释然的奇异光彩。
霍夫曼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一丝被打断的不悦:“雷克斯?演习的后续评估和舆论引导工作正在关键阶段,你应该在指挥部……”
“将军!”雷克斯罕见地打断了上司的话,他的声音因紧张和某种压抑的情绪而略显沙哑,目光却越过霍夫曼,坚定地投向裴泠那清冷的背影,“请原谅我的冒昧。但我必须立刻与泠女士进行一次单独谈话。这关乎她此刻面临的重大抉择,也关乎……我个人以及我家族背负了数代人的……罪责与救赎。”
霍夫曼愣住了,他仔细审视着雷克斯脸上那绝非作伪的神情,又回头看了看依旧静立窗前、仿佛与外界隔绝的泠。他意识到,这绝非普通的军情汇报或战术讨论。一种更沉重、更隐秘的暗流正在涌动。
他深吸一口气,果断做出了决定:“好。我在外面,确保无人打扰。”他重重拍了拍雷克斯的肩膀,目光中带着询问与鼓励,随即大步流星地走出会客室,并反手启动了房间最高级别的能量隔断与信息屏蔽力场,将内外彻底隔绝。
奢华而空旷的房间里,只剩下裴泠和雷克斯两人。令人窒息的寂静再次弥漫开来。雷克斯没有立刻开口,他步履有些沉重地走到房间一角的复古酒柜旁,取出一瓶没有标签、色泽深邃的烈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他没有添加任何冰块,仰起头,喉结剧烈滚动,将那灼热的液体一饮而尽。烈酒带来的灼烧感似乎让他镇定了一些,但也让他眼底的血丝更加明显,那压抑已久的痛苦仿佛随时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他转过身,面向终于缓缓回过身来的裴泠,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积压在肺腑深处百余年的浊气一并呼出。
“泠女士,”他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眼神却变得异常清明和坚定,“首先,请接受我最诚挚的歉意。为我之前出于私心与顾虑,向您隐瞒了部分关键信息。尤其是在您成功破译‘方舟’密钥,感知到那个隐藏坐标,并捕捉到与之共鸣的、属于我家族先祖的那道……充满绝望与警示的精神印记时,我……选择了沉默。”
裴泠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他,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讶、愤怒或催促,如同一位最有耐心的倾听者,等待着故事自己展开。这种绝对的冷静,反而给了雷克斯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我的那位先祖,名为凯兰·德拉肯·瓦尔基里。”雷克斯的声音低沉下去,仿佛陷入了某种古老而沉重的回忆,“他并非官方记录中那位因探索远古遗迹而失踪的杰出星图学者。他的真实身份……是‘导师’那个神秘组织在草创时期的七位奠基元老之一。”
这个石破天惊的秘密,如同在寂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连裴泠那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也极快地掠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但她依旧保持着沉默,示意雷克斯继续。
“那是在‘大禁锢’影响初步稳定,社会结构剧烈动荡的混乱纪元末期。”雷克斯的语速逐渐加快,仿佛要将那尘封的家族耻辱一口气倾泻出来。
“‘导师’组织最初展现在外的理念,充满了理想主义的光辉——探索基因与精神的终极奥秘,打破ABO性别强加于个体的无形枷锁,引领族群走向真正的自由与进化。
凯兰先祖,他是一位百年难遇的基因精神力学天才,同时也是一位充满浪漫主义情怀的理想家。他被这种宏大的愿景深深吸引,坚信自己找到了毕生奋斗的方向,毅然加入了那个尚在雏形的组织,并以其卓越的智慧迅速成为了核心智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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