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艳青凑过去,指尖点了点界面上的小厨师图标:“这个图标怪可爱的,是你画的?”
“哪能啊!”林学弟挠挠头,“是我室友帮画的,他学插画的,说咱们平台得有点‘青山’的味儿。对了,昨天东门旧书店的张老板找我,说想上二手教材预售——他说新生买教材太贵,想在咱们平台搞‘以旧换新’,学长学姐的教材能折钱抵新教材,还能在备注栏写知识点笔记。”
周雄挑了挑眉:“这个点子好,正好开学季是刚需,咱们给设个‘教材互助区’,再挂个农庄的书签当赠品,一举两得。”
就在陈艳青低头要给张老板发消息时,手机“叮”地震了下,屏幕上跳出沈叙白的头像——是去年农庄野餐时拍的,他抱着只刚孵出来的小鸡,笑得眼睛弯成缝。
消息里的字却轻得发沉:“周六有空吗?我又想小曼了,一起去看看她。”
陈艳青的指尖顿在屏幕边缘,指甲轻轻抠了下手机壳上的草莓纹路,眼神里的光淡了点。
周雄眼尖,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腕——她的手有点凉,是被柜台上的冰奶茶浸的。“怎么了?”他声音放得很轻。
陈艳青没说话,只是把手机往他那边推了推。
周雄接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敲得很慢:“好,我们提前买她喜欢的雏菊。”敲完又补了句:“要挑瓣儿最圆的那种,三姑说她以前总说那样的像小太阳。”
陈艳青这才小声开口,声音裹在骨汤的咕嘟声里:“三姑还说,小曼姐总喜欢把皱菊插在玻璃瓶里放在餐桌上,等农庄的雏菊开了,我也要摘一大束插在农庄餐厅的玻璃瓶里,感受一下‘闻着花香吃米线,比西餐厅还浪漫’的情怀。”
周雄把手机递回给她,顺手往她手里塞了杯刚温好的热豆浆:“周六咱们早点去,把米线店的玻璃瓶带上,装一束雏菊放在她那儿。”
这时,一个穿校服的女生扒着柜台喊:“老板!加份酸豆角!要多放!”
周雄应了声“好嘞”,转身往锅里舀酸豆角时,陈艳青握着热豆浆,指尖才慢慢暖了过来——手机屏幕上,沈叙白回了个“嗯”,后面跟着个雏菊的表情。
窗外的橙黄色晚霞漫进来,裹着骨汤的香,裹着学生们的笑闹,也裹着点轻轻的怀念——那个自己没有见过面的表姐,你过的还好吗?
……
周六的清晨裹着秋凉,风里卷着巷口桂树的甜香,裹得人鼻尖都软乎乎的。
学校后门的公交站旁,早点摊的铁皮桶冒着白气,油条在油锅里炸得“滋滋”响,豆浆的热雾缠在塑料杯沿上,混着桂香飘了半条街。
沈叙白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站在站牌下搓了搓手——他指尖攥着本卷了边的漫画,封面是个扎马尾的女孩蹲在草莓园里,红格子裙沾着点泥点,正是林小曼没看完的《田园物语》。
漫画的书脊裂了道缝,是上次小曼在火锅店蹭骨汤时,不小心碰倒豆浆杯泡软的,后来她用透明胶带缠了三层,边缠边嘟囔:“这是我攒两周零花钱买的!等看完,就去农庄摘草莓,跟书里一模一样的那种!”
公交“哐当”一声停在站牌前,陈艳青攥着杯热豆浆跑过来,杯身印着“青山米线”的字样,是农庄陈三姑用麦秆贴的小草莓图案。
“等久啦?”她把另一杯豆浆塞给沈叙白,指尖碰着他的手,凉得一缩,“你怎么不多穿件外套?风都钻领口了。”
沈叙白揭开豆浆盖,热气扑在脸上,他低头看着漫画封面:“去年刚过完年的时候,小曼也总在这买豆浆,说‘热豆浆配肉馍,是秋天的顶配’。”
他把漫画往背包里塞,指尖蹭过封面女孩的马尾,声音轻得像被风卷着飘:“那时候你们还没有过来这边,她天天放了学就往这儿跑,揣着这漫画,坐靠窗那个破了角的木桌,把肉馍往碗里倒得堆成小山,说‘这是农庄给的福利,不多吃对不起自己坐三站公交车跑过来费得劲’。”
陈艳青抱着豆浆杯,指尖摸着杯身的草莓图案——小曼表姐应该是憧憬着大学生活,过来看看青省最好的大学长什么样吧。
周雄拎着个纸袋子跟上来,袋口露着雏菊的白花瓣,花瓣上沾着点晨露:“上车吧,早去早回,小曼肯定等着看她喜欢的花呢。”
公交晃过三条街,窗外的楼房渐渐矮下去,换成了成片的稻田,风裹着稻穗的香钻进来,混着桂香,像极了农庄的味道。
沈叙白望着窗外,忽然开口:“上次见小曼,是在火锅店的雨天。她抱着这漫画,说‘等我把这章看完,就去农庄帮你们摘葡萄做果酱’,结果漫画还卷着边,葡萄熟了三茬,她都没吃上。”
墓园在城郊的坡上,青石板路铺得歪歪扭扭,沾着点晨露滑溜溜的。
周雄扶着陈艳青的胳膊,她手里的雏菊不小心掉了一朵,白花瓣落在石板上,沾了点青苔的绿。
最里排的石碑前,种着棵半人高的桂花树,是去年沈叙白栽的——那时候沈叙白苦笑着说“这树要长得比我高,明年开花的时候,香得能飘到火锅店”,小曼就可以闻到火锅店的味道了,结果树抽了新枝,桂花开了好几茬,也不知道小曼闻到火锅店的闻到了吗?不对,火锅店已经不在了啊!
石碑上的照片是小曼的学生证照,她对着镜头眨了只眼,马尾翘得高高的,嘴角的梨涡陷得很深。
陈艳青蹲下来,把怀里的雏菊插进米线店的玻璃罐里——罐子是沈叙白以前碰倒过的,瓶身有道浅裂纹,他当时还拍着胸脯说“等我发工资,给你们换个水晶瓶插满花”。
“小曼表姐,”陈艳青指尖碰了碰雏菊的花瓣,晨露沾在指腹上凉丝丝的,“我是你舅舅家大闺女陈艳青,我们找到三姑了,她现在过得很好。我们做了个叫‘青山生活’的小程序,现在能点你喜欢的双皮奶,甜品店老板娘用的是农庄的草莓,甜得能粘牙。”
她顿了顿,声音有点发颤,“上周有个一年级的小朋友,在小程序上约了草莓采摘,摘完抱着筐跑过来说‘姐姐,这比我妈妈买的甜十倍!’,我当时就想起三姑说的你以前的事,摘了草莓塞得满口袋都是,说‘要给三姑留着做果酱’。”
周雄把纸袋子里的葡萄串拿出来,串上的夏黑紫得发亮,果霜还沾在皮上——是他早上六点给果园打电话,让老板从最晒的那棚摘的。
“这串是刚刚采摘的葡萄,”周雄指尖捏着颗葡萄,“老板说这棚的葡萄晒了十二小时太阳,甜得齁人,跟你以前吵着要的味儿一模一样。”他把葡萄放在玻璃罐旁边,“服装厂的亲子装也上小程序了,主打田园风,领口绣的草莓,跟你以前画的设计稿几乎一样——三姑说,这是照着你那本漫画封面带的。”
沈叙白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石碑上的照片,指尖有点抖。
他想起小曼上次在火锅店,扒着桌子跟沈叙白说“等我毕业,就建一个果园,当‘果园管理员’,谁摘的果子不甜,我就罚他喝三大碗骨汤”,话没说完,就被自己塞了一大嘴豆腐堵了嘴。
“她总说,”沈叙白的声音裹在桂花香里,轻得像落下来的花瓣,“你们肯定能把‘青省’守护成别人羡慕的样子,有摘不完的草莓,有喝不完的骨汤,还有满屋子的花。”他捏了捏手里的漫画,书脊的胶带磨得发毛,“昨天我翻这漫画,看到她夹在页里的纸条,写着‘等摘了葡萄,就给弟弟和妈妈做果酱,要放满糖’。”
风忽然卷得大了些,桂树的花瓣落下来,沾在雏菊的白瓣上,落在葡萄串的紫皮上,也落在石碑的照片上。
周雄伸手拂开照片上的花瓣,指尖碰到冰冷的石碑,忽然想像着去年栽树时,沈叙白用小铲子挖了个坑,累得额头冒汗,还抢着扶树苗:“这树是我的,以后开花了,就能陪着小曼了!”
陈艳青把掉在石板上的那朵雏菊捡起来,放在照片旁边,指尖擦过石碑的边缘,凉得人眼眶发涩。
远处的稻田翻着金浪,风裹着稻穗的香吹过来,像小曼以前跑过田埂时,笑着喊“青妹雄哥,快来看我摘的草莓!”的声音。
没人再说话,只有桂花瓣落在地上的轻响,混着风里的稻香,裹着这个秋天最软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