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白天小姑争产的事情,让父母没能如愿请来太奶奶,以及爷爷奶奶前来,一起吃年夜饭。
但,这小小的遗憾,并未能冲散这个小家庭内部团聚的,浓浓快乐。
当潘阳将最后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糖醋大鲤鱼,端上那张特意铺了一层翠绿松针的大圆桌时,年夜饭便正式开场了。
桌上,摆满了母亲和潘阳忙活一下午的成果。
肥鸡、肥鸭、红烧肉、腊味拼盘、各式炒菜,琳琅满目,香气四溢。
还没等大家动筷,妹妹潘小琴,就迫不及待地抓起一盒火柴,像只快乐的燕子般飞奔下楼。
院子里,早已用鞭炮摆好了一个大大的“福”字。
“噼里啪啦——砰!”
这年代的鞭炮,用料实在,绝无后世那些“哑炮”、“缩水”的烦恼。
电光火石间,鞭炮炸响,火光四射,震耳欲聋的响声,伴随着浓烈的青色硝烟,以那股独特而刺鼻的火药味儿,瞬间充斥了整个小院,并顺着二楼敞开的窗户涌了进来。
潘阳站在窗边,非但没有避开,反而深深地吸了一口这熟悉又陌生的气味。
潘阳太怀念这味道了!
在后来的二十一世纪,许多城市为了安全和环保,全面禁放了烟花爆竹。
这也导致,连婚丧嫁娶,都改用了压缩空气的“气炮”或电子鞭炮,那份独属于华夏大地的、热烈而原始的“年味儿”,早已在无声无息中消散殆尽。
此刻重温,竟有种鼻尖发酸的感动。
一顿丰盛而温馨的年夜饭,在欢声笑语中结束。
由于家里没有电视,看不到春节联欢晚会。
潘阳便带着妹妹,爬上了小楼顶,放起了他买来了好几捆,手持的“仙女棒”和小型烟花。
在漆黑的夜空下,一根根点燃的“仙女棒”在小琴手中挥舞,划出明亮而短暂的轨迹,映照着她兴奋通红的小脸。
潘阳则负责点燃那些,能蹿上几米高、迸发出绚烂但短暂火花的筒状烟花。
兄妹俩的笑声,在寂静的县城夜空里传得很远。
直到午夜十二点,潘阳下楼,点燃了那挂最长的“跨年鞭炮”。
在震天动地的爆响和弥漫的硝烟中,1982年正式走入历史,迎来了崭新的1983年。
守岁完成,潘阳才带着一身烟火气,心满意足地回房休息。
大年初一,潘阳是被窗外零零散散、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唤醒的。
阳光透过木格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碧空万里。
按照习俗,初一不出远门,主要是游玩和休息。
县城里比昨日更加热闹,四面八方涌来游玩的人群,将原本就不宽敞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充满了喧嚣而喜庆的节日气氛。
起床洗漱后,潘阳和家人也兴致勃勃地融入了这涌动的人潮。
潘阳和家人爬了县城边上最高的山,俯瞰整个沐浴在冬日暖阳下的昭县。
又去了两个本地,小有名气的古迹景点,感受着历史的沉淀与民间的热闹。
只是苦于没有代步工具,全凭双脚。
一天下来,饶是潘阳年轻力壮,也觉得腿脚酸软,比在工厂盯生产线还累。
回到家,草草吃了点东西,潘阳直接用院里冰凉的井水,冲了个痛快的凉水澡,洗去一身疲惫和尘埃,然后便钻进被窝,美美地进入了梦乡。
大年初二,按照传统,是给长辈拜年的重要日子。
一大早,潘阳便在父母的带领下,提着准备好的年礼,前往南城的老宅,给太奶奶和爷爷奶奶拜年。
老宅里比平时热闹许多,大伯一家、以及表亲们大多都在。
堂屋里,炭火烧得正旺,充满了欢声笑语和瓜子花生的香气。
小辈们轮流说着吉祥话,给老太奶奶和爷爷奶奶磕头拜年,长辈们则笑呵呵地分发着用红纸包着的压岁钱,虽然数额不大,但情意浓浓,气氛温馨而融洽。
拜完年,大家围坐在一起喝茶闲聊。
大伯潘建军,穿着一身崭新的中山装,坐在主位,语气带着长辈惯有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问起了潘阳:
“小阳啊,听说你退伍后,就直接去深市了?这两年在那边的工厂里,干得怎么样啊?”
听到大伯的问话,潘阳也停下了正在往嘴里送瓜子的手。
“嗯!我在那边一个电子厂打工,就是流水线上做点组装活儿,不算太累,就是规矩多点。”
得到潘阳的回答,潘建军才慢悠悠的继续问。
“我听说那边机会是多,但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容易吧?现在一个月,能拿多少工资?”
父母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刚想开口替儿子“炫耀”一下,潘阳却抢先一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属于普通打工仔的腼腆笑容,语气平和地回答道:
“工资嘛……还行,一个月能拿到一百块左右,包吃住,比在老家种地强点。”
潘阳语气轻松,将自己定位在一个最普通的“深漂打工仔”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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