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2月6日,农历腊月二十六,年关已近。
昭县新城,却比往年任何一个春节前夕都要热闹。
并非因为年货采买,而是整个商业中心广场,竟被一支一眼望不到头的豪华婚车队彻底占据了。
清一色是华阳集团,最新量产的“华智”高端电动汽车。
流线型的车身,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闪烁着金属冷光,每一辆的引擎盖和前车门上都贴着硕大的、烫金囍字。
过往行人无不驻足侧目,窃窃私语,惊叹于这前所未见的排场。
“嚯!全是华智!这得多少辆啊?怕不是把厂里的存货都开出来了吧?”
“听说没?今天是小潘总,潘小琴出嫁!”
“难怪!也就潘家能有这手笔了……不过,这新郎官什么来头?没听说过啊……”
“这小子叫张志天,是京都人,是小潘总当年乐队的主唱……”
议论声中,身着定制黑色西装、身形挺拔的潘阳,正站在广场边缘,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片喜庆的红色海洋。
潘阳身边,是穿着一身得体中山装、神色同样复杂的父亲。
“阳阳!”
潘父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求。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张志天,也跟小琴谈过……可今天,毕竟是她大喜的日子。女孩子一辈子就这一次,你……你无论如何,得给她撑住这个场面,别让她难堪。”
潘阳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缓缓吐出,白雾瞬间模糊了他锐利的眼神。
“爸!”
潘阳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喜怒。
“场面,我会给她撑足,让她风风光光地出嫁,让全县城的人都记住今天。但是……”
潘阳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不远处正被簇拥着、一脸春风得意的张志天。
“这个人……我心里有数。”
潘阳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前世的碎片。
妹妹潘小琴与这张志天相遇、相恋、结婚,那时的喜悦与今日何其相似。
然而,不到一年,这个男人与他那后世,丢下他和孩子的女人一样,如同人间蒸发,留下妹妹以泪洗面,长达数年都如同失了魂魄,整个家都笼罩在一片愁云之中。
重生归来,潘阳早已警告过妹妹,近乎直白地揭示了某种“可能”的结局。
然而,陷入热恋的潘小琴哪里听得进去,只当是哥哥过度保护,甚至一度与潘阳闹了别扭。
最终,潘阳选择了妥协。
潘阳明白,有些劫,或许是命中注定,强行阻拦只会让执念更深。
能做的,不是改变开始,而是确保结局。
今天,潘阳就是这场婚礼最坚实的后盾,同时也是悬在张志天头顶,一柄无形却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剑。
这时,一身名贵西装、头发梳得油亮的张志天小跑着过来,脸上堆着殷勤的笑容。
“哥!爸!车队都安排好了,媒体和婚庆公司的人也都在酒店就位了,一切都按最高规格来的,您放心!”
他特意对着潘阳表功,眼神却有些闪烁,不敢与潘阳对视太久。
潘阳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仿佛要穿透那副皮囊,看清其下的灵魂。
“小琴呢?”
潘阳语气,听不出波澜。
“在、在化妆呢,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张志天连忙回答,额角似乎渗出了细微的汗珠。
潘阳那看似平静的目光,总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如同被猛兽凝视般的压力。
上午九时十八分,吉时已到。
头车是一辆经过特殊改装的加长版“华智”,车顶装饰着新鲜的玫瑰,潘小琴身着洁白的婚纱,在伴娘的搀扶下,坐进了车内。
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完全没有注意到兄长与丈夫之间那微妙的气场。
车队缓缓启动,如同一条红色的巨龙,巡游在昭县新修的宽阔马路上,引得万人空巷。
坐在头车里的潘小琴,看着窗外人们羡慕的目光,满足地笑了。
而她身边的张志天,虽然也笑着,但放在膝盖上的手,却不自觉地微微握紧。
昭县华阳商务酒店,最大的宴会厅早已被装扮成梦幻的殿堂。
宾客云集,政商名流,文艺明星,甚至还有几位来自远方的、身份特殊的“合作伙伴”,皆汇聚于此,给足了潘家面子。
婚礼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
当司仪请上新娘的兄长,华阳集团的掌舵人潘阳致辞时,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潘阳稳步走上礼台,接过话筒。
目光扫过台下,在那满堂喜庆中,精准地捕捉到了父母欣慰又隐含忧虑的眼神。
看到了妹妹全然信任的幸福微笑,也看到了张志天那隐藏在笑容下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今天,是我妹妹小琴,和志天的大喜日子。”
潘阳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大厅,沉稳有力。
“作为兄长,我祝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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