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火光映红了半边林梢,气浪裹挟着碎屑和烟尘横扫而来。疤脸头目那瞬间的愣神,就是致命的破绽。
“动手!”
陆宇成第一个冲出掩体,不是用枪——子弹已空——而是将手中的战术手电调到最强爆闪档,猛地对准最近两个亡命徒的眼睛!刺目的白光在昏暗林间炸开,那两人惨叫捂眼。
山猫几乎同时扑出,军用匕首寒光一闪,精准割断了一个正举铳瞄准的亡命徒手腕筋腱,土铳落地。我则疾射出手中的银针,目标是疤脸头目持枪的手臂穴位。
疤脸反应不慢,侧身避开了要害,银针擦过他小臂,带出一道血痕,却没中穴位。他吃痛怒吼,调转枪口对准我!
就在这时,辰安突然从陈阿贵身后钻出,小手又扬出一把淡黄色的粉末,这次不是对着铁砂,而是直接撒向疤脸的面门!
“咳咳!什么鬼东西!”疤脸被呛得连声咳嗽,眼睛刺痛流泪,枪口顿时歪了。
陆宇成抓住机会,一个箭步上前,一记狠辣的肘击重重砸在疤脸太阳穴上!疤脸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倒地。
剩下两个亡命徒见头目倒地,又看着山猫手中滴血的匕首和陆宇成冰冷的目光,再瞥见西侧仍在燃烧的爆炸火光,终于崩溃了,怪叫一声,丢下武器连滚爬爬地逃进了林子深处。
战斗骤然停止。林间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伤者的呻吟,以及我们粗重的喘息。
“秦屿成,汇报情况!”我立刻接通通讯。刚才的爆炸显然是他远程支援的结果。
“微型无人机投掷了‘震撼者III型’电浆炸弹,在‘竹叶青’小组预设的撤退路线上。”“夫人”的人很谨慎,沿途布设了信号中继器,我用反制脉冲烧了他们的中继节点,逼他们改道,然后送了他们一份‘临别礼物’。”秦屿成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冷意,“他们至少有一人重伤,携带的设备损毁严重,暂时失去追踪能力。高远那边已经摆脱纠缠,正在向你们靠拢,预计二十分钟后抵达。”
干得漂亮。我松了口气,这才感到肩头和手臂被铁砂擦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妈妈……你受伤了。”
一个细小的、带着迟疑的声音响起。
我浑身一震,猛地转头。
辰安不知何时走到了我面前,仰着小脸,黑亮的眼睛看着我手臂上渗血的伤口,眉头微微蹙着。他手里还攥着一小把刚才没撒完的淡黄色草末,另一只手却抬起来,似乎想碰触我的伤口,又有些不敢。
这一声“妈妈”,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却带着千钧之力,瞬间击碎了我所有的防线。
我蹲下身,视线与他齐平,喉咙哽得发疼:“你……你叫我什么?”
辰安眨了眨眼,眼神里有着孩童的困惑,又有一种超越年龄的了然:“陈爷爷藏起来的旧照片上,有个人和你很像……他让我叫妈妈。”他顿了顿,小声补充,“而且,你身上的味道……很特别,不讨厌。”
照片?陈阿贵藏了我的照片?还告诉孩子我是妈妈?
我看向陈阿贵。老汉握着柴刀,戒备的神色稍缓,但依旧充满警惕,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昏迷的疤脸和狼藉的战场,沙哑道:“你们……真是安仔的家里人?”
“我是他亲生母亲,沈知欣。”我直视着他,声音尽量平稳,“八年前,我的孩子被人偷走,伪装夭折。我找了八年,最近才查到线索指向这里,查到陈阿贵这个名字。谢谢你……保护了他。”
陈阿贵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他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又像是更加忧虑:“屋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把这几个杂碎处理了,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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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高远带着小队赶到,迅速清理了现场,将受伤和昏迷的亡命徒捆好,留下两人看守,等待后续处理。我们则跟着陈阿贵,带着辰安,转移到了东面林子更深处一个极其隐蔽的山洞。
山洞里有简单的生活痕迹,一口小铁锅,几张兽皮,一些草药和干粮。显然,这是陈阿贵准备的应急藏身处。
辰安很熟练地找出一个陶罐,倒了些清水,又从一个兽皮袋里取出几样晒干的草药,放在嘴里嚼碎了,然后示意我伸出手臂。
“安仔认得草药,比我这老头子还灵光。”陈阿贵坐在石头上,卷了支旱烟,烟雾缭绕中缓缓开口,“八年前,有个穿得很体面、但眼神不正的女人,带着个昏睡的孩子找到我,给了我一笔钱,说孩子父母双亡,亲戚不容,让我带到山里养大,永远别让人知道。我那时候老伴刚走,一个人,又贪那笔钱,就答应了。”
他顿了顿,狠狠吸了口烟:“那女人就是照片上那个,柳什么的。孩子来时病恹恹的,脖子上挂了个小银锁。我本来只想糊弄着养,但安仔……这孩子不一样。他两岁就能认出山里的毒草和解药,被蛇咬了知道找什么草敷,受了伤自己会弄草药。聪明得不像话,也……安静得不像话。我就留了心,把柳女人给的照片藏了起来,没告诉她孩子的情况。”
“这些年,除了柳玉芬,还有其他人来找过吗?”陆宇成问。
“有。”陈阿贵眼神一沉,“三四年前开始,偶尔会有自称收山货或者搞考察的人进寨子,总是旁敲侧击打听东头独居老汉带的娃。我都让安仔躲着。最近半年更频繁了。今天早上,我发现寨子口来了几个不像好人的生面孔,就赶紧带着安仔躲到老林屋,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和他们找到了。”
他看向我们,目光复杂:“你们刚才拼命护着安仔,我看见了。那个爆炸……也是你们的人弄的吧?你们……真是来带他走的?”
“是。”我握住辰安正在给我敷药的小手,那手很瘦,却温暖,“带他回家,保护他,治好他,让他像个正常孩子一样长大。外面那些想害他的人,我们也会一个一个揪出来。”
辰安安静地听着,黑亮的眼睛看看我,又看看陈阿贵,最后低下头,继续小心地将嚼碎的草药敷在我伤口上。他的动作很轻,很专注。
陈阿贵沉默了很久,旱烟抽完了一卷,又卷了一卷。最后,他长长吐出一口烟,嘶哑道:“安仔……跟着你们,也许能有更好的出路。这山里,不是他的地方。他太特别了,藏不住的。”
他看向辰安,眼神慈祥又不舍:“娃,跟……跟你妈妈走吧。爷爷老了,护不住你了。”
辰安敷药的手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陈阿贵,又看了看我,小嘴抿得紧紧的,没说话,但眼圈慢慢红了。
我轻轻将他揽进怀里,感受到他小小的身体先是僵硬,然后慢慢放松。他没有哭出声,但温热的泪水浸湿了我的衣襟。
“谢谢您,陈老。”我对陈阿贵郑重说道,“这份恩情,我沈知欣记下了。以后您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陈阿贵摆摆手,背过身去,肩膀有些佝偻。
就在这时,辰安从我怀里抬起头,小手摸向自己脖颈,从衣襟里拉出那根褪色的红绳。绳子末端,系着的不是什么小银锁,而是一枚样式古朴、刻着奇异螺旋纹路的……黑色金属薄片,只有指甲盖大小。
他将薄片递给我,声音带着鼻音,却清晰地说:
“妈妈,这个……是柳婆婆偷偷塞在我襁褓里的。她说,如果有一天有人拿着一样的花钥匙来找我,就把这个给她。”
花钥匙?是指那把黄铜钥匙?
我接过黑色薄片,触手冰凉,纹路与黄铜钥匙柄部的确有几分神似,但更复杂,更像某种……微型电路板?
陆宇成和高远也凑过来看,脸色都凝重起来。
“秦屿成,”我立刻接通通讯,将薄片图像传过去,“分析这个。”
几秒钟后,秦屿成带着震惊的声音传来:“这纹路……是某种生物芯片的接触式接口!而且编码方式……与‘掘墓人’组织交易给我们的、那份关于‘夫人’寻找特殊体质儿童的资料里,提到的‘基因标记物’载体特征,吻合度高达90%!”
柳玉芬偷偷给孩子留下了这个?这是什么?追踪器?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辰安看着我,又看了看那黑色薄片,小声说:
“柳婆婆还说……这个片片,和山肚子里的‘老房子’,是一起的。”
山肚子里的……老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