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江湖当剑仙 第5章 回音窟

踏入第四层石窟的瞬间，李若尘突然觉得耳朵里像嗡嗡的。

这里比剑影壁更宽阔，穹顶高约十余丈，凿成倒扣的碗形，光线从顶部的天窗漏下来，在地面投下一圈圈晃动的光斑。

石窟四壁光滑如镜，能清晰映照出人影，连呼吸声都被放大了数倍，在穹顶来回反弹，像有无数人在同时喘气。

“这地方……怎么这么吵？”

王元宝下意识捂住耳朵，他依赖听觉辨位，此刻满耳都是回声，连脚边石子滚动的声音都像是在敲鼓。

苏清寒举着寒月剑，剑尖斜指地面。

她的先天二品内力在体内缓缓流转，形成一层淡淡的气罩，将大部分回声挡在外面，声音清晰了些，说道：

“穹顶是回音构造，说话、走路都会被放大，小心脚下，地面有凹槽，像是机关。”

众人低头看去，果然见青石板上刻着细密的凹槽，组成一个圆形的阵纹，阵纹边缘嵌着十二颗拳头大的青石珠（音石珠），石珠表面光滑，隐约能看见里面的气泡，显然是机关的核心。

“是‘音波阵’。”

林婉儿从药篓里翻出秦伯的杂记，快速翻阅，说道：

“书上说这种阵靠音石珠发声，声音能震乱内力，后天境听久了会头晕，先天境也得凝神抵抗，阵眼在中央的圆台，要五人分站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同时发出对应音节，才能抵消音波，开启下一层的石门。”

她指着阵纹上的刻字，继续说道：

“东方刻着‘呼’，南方‘吸’，西方‘嘘’，北方‘呵’，中央‘吹’，是五音吐纳法，周伯通教过我们的。”

李若尘立刻点头。

他散功前学过基础吐纳，知道“呼、吸、嘘、呵、吹”对应五脏气息，能调和内力。

只是此刻音石珠还没触发，他试着按“呼”字音节轻吐气息，回声在穹顶反弹，竟让最近的一颗音石珠微微颤动起来。

“别乱发声。”

苏清寒立刻阻止，说道：

“音石珠对气息敏感，没站定就发声，可能会提前触发机关。”

她的话音刚落，赵虎就轻“咦”了一声。

他刚才好奇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石子滚到音石珠旁，“当”的一声撞在石珠上，那颗石珠突然“嗡”的一声震颤，发出一阵尖锐的鸣响。

鸣响在穹顶反弹，化作无数道细锐的音波，像针似的扎向众人。

“不好。”

赵虎反应最快，重剑往地上一顿，后天七品的内力顺着剑身涌入地面。

青石板被震得微微发颤，音波撞在他身前的气劲上，竟被硬生生挡开了大半，只是余波还是让他脸色发白，这音波比剑影壁的剑影更难缠，看不见摸不着，却能直接震乱内力。

李若尘的情况稍好。他虽只是后天四品，却练过周伯通教的“沉气法”，立刻凝神静气，将内力聚在丹田，像用棉絮裹住铃铛，音波虽让他头晕，却没乱了内息。

他踉跄着退到中央圆台（中方位），按林婉儿说的，试着发出“吹”字音节，气息刚吐出来，就被回声放大，竟让中央的音石珠停止了颤动。

“有用。”

林婉儿眼睛一亮，拉着楚幺幺退到西方位（嘘），说道：

“幺幺，跟着我发声，轻一点，别用蛮力。”

楚幺幺的内力最浅，音波让她头疼得厉害，却咬着牙点头，跟着林婉儿的节奏，细声吐出“嘘”字音节。

两个小姑娘的气息虽弱，却像两缕清风，让西方的音石珠震颤慢了些。

王元宝轻功好，借着音波反弹的间隙，几个起落就掠到东方位（呼）。

他没像平时那样咋咋呼呼，而是深吸一口气，将先天一品的内力凝成细丝，顺着“呼”字音节吐出来，气息刚劲却不张扬，正好中和了东方音石珠的鸣响。

苏清寒站在南方位（吸），她的先天二品内力最凝练。

吐气时没带任何声响，气息却像条游丝，精准地缠上南方的音石珠，石珠的鸣响瞬间低了下去，连周围的回声都淡了些。

最后剩下北方位（呵）。

赵虎扛着重剑走过去，他不擅长吐纳，只能硬着头皮，学着李若尘的样子深吸一口气，猛地吐出“呵”字，气息刚猛如刀，竟把北方的音石珠震得弹起半寸，鸣响反而更尖锐了。

“不对。”

林婉儿急忙喊道：

“别用蛮力，‘呵’是调肾息，要像水浇花，柔一点。”

赵虎脸涨得通红，刚想再试，突然觉得胸口发闷，刚才硬抗音波时，内力乱了半分，此刻被更尖锐的鸣响一震，竟忍不住咳嗽起来。

北方的音石珠趁机加速震颤，音波像潮水般涌来，眼看就要波及中央的李若尘。

“我来帮你。”

李若尘突然从中央圆台分出一丝内力，顺着地面的凹槽，像条细蛇游向北方位。

这丝内力虽弱，却异常稳，轻轻撞在赵虎的内劲上，像在湍急的水流里投了块砥柱，赵虎紊乱的内力竟被稳住了。

“跟着这丝劲吐气。”

李若尘喊道。

赵虎立刻会意，顺着那丝稳劲，缓缓吐出“呵”字音节。

这次的气息不再刚猛，像带着暖意的春风，北方的音石珠鸣响渐渐平息，石珠表面的气泡慢慢消散。

五人站定五个方位，五个音节在石窟里交织：

李若尘的“吹”沉稳如钟，苏清寒的“吸”清冽如泉，赵虎的“呵”厚重如土，王元宝的“呼”灵动如风，林婉儿与楚幺幺的“嘘”细腻如露。

五种气息顺着阵纹的凹槽流动，像五条溪流汇入中央圆台，十二颗音石珠的鸣响同时停止，穹顶的回声渐渐消散，石窟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咔哒～～～”

中央圆台突然缓缓升起，露出底下的石门。石门上刻着一行字：

“回音窟过，当知‘声可乱劲，亦可合劲’。”

李若尘看着这行字，突然想起周伯通说的话。

“内力像声音，乱喊是噪音，合着调子唱，就是曲子。”

刚才要是赵虎一味硬抗，要是他没分那丝内力，音波阵根本破不了。

“这石窟比流沙坪难。”

王元宝揉着发疼的耳朵，语气里带着后怕，说道：

“看不见的东西最吓人，剑影能挡，音波躲都躲不开。”

楚幺幺从怀里掏出块糖，塞进嘴里，说道：

“还好有婉儿姐姐记的法子，不然我头都要炸了。”

她的小脸还有点白，却眼睛发亮，继续说道：

“刚才若尘哥哥分内力给赵虎哥哥时，我看见你们脚下的凹槽亮了 ，像有光在流。”

林婉儿蹲在石门边，用手指触摸门沿的刻痕，说道：

“是地脉气，秦伯说过，地脉气会跟着人的内力流动，刚才我们五人气息合一，地脉气就聚成了光，这才是破阵的关键，不是单纯发声，是内力合在一处。”

苏清寒走到李若尘身边，看着通往第五层的石阶。

石阶两侧的石壁上开始出现壁画，画的是几个人围着篝火说话，神态亲昵，不像练剑，倒像寻常人家取暖。

“后面的机关，可能更看重‘心’。”

她轻声道：

“音波阵震的是内力，下一层说不定震的是心神。”

李若尘点头。

他能感觉到丹田的内力比进洞时凝实了不少，刚才分力给赵虎时，内力流转比之前顺畅，像是突破了层无形的壁垒，虽没到后天五品，却离得不远了。

“不管是什么，我们一起应对就是。”

他握紧木剑，剑身在光线下泛着淡青的光泽，那是地脉气与内力交融的颜色。

李若尘说道：

“赵虎，你刚才的‘呵’字诀越来越顺了，下次不用我分力，自己也能稳住。”

赵虎挠了挠头，咧嘴笑，说道：

“还不是你那丝劲带得好，以后你要是内力不够，尽管跟我说，我内力比你多。”

王元宝突然“咦”了一声，指着石阶尽头的光亮，问道：

“那是什么？好像有影子在动？”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第四层石窟的入口处，有个模糊的人影在晃动，像是在试探着什么。

人影的动作很急躁，时不时有重物砸在石壁上的闷响传来，显然也是在破机关，却用的是蛮力。

“是洞外的人？”

林婉儿压低声音，问道：

“刚才在剑影壁外听到的刀劲，会不会就是他？”

苏清寒的寒月剑微微抬起，眼神锐利起来，说道：

“脚步声很重，内力刚猛，像是用刀的，他破机关的法子很笨，像是在硬砸。”

“管他是谁。”

赵虎举着重剑，说道：

“他要是敢来抢东西，我一剑劈翻他。”

李若尘却按住了他的胳膊，说道：

“先别惊动他，我们刚破了音波阵，内力还没回稳，先去第五层看看情况，要是他硬闯，我们正好借第五层的机关绊他一绊。”

他的目光落在壁画上那些围坐取暖的人影上，突然觉得，这些三百年前的画，或许不只是装饰，画里的人没有剑拔弩张，只是安静地待在一起，却比任何剑招都有力量。

“走吧。”

李若尘率先踏上石阶。

赵虎扛着重剑跟在后面，脚步比来时沉，却更稳；

苏清寒断后，寒月剑的剑尖始终对着来路，防备着可能追来的不速之客；

王元宝和楚幺幺走在中间，还在为“刚才谁的音节更准”拌嘴，却下意识地靠近彼此；

林婉儿走在最后，手里的纸笔沙沙作响，正在记录音波阵的破解轨迹。

回音窟的石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外界的杂音彻底隔绝。

十二颗音石珠静卧在凹槽里，像在守护一个关于“内力”与“同心”的秘密。

而通往第五层的石阶上，六人的身影正朝着光亮处走去，地脉气在他们脚下汇成溪流，内力碰撞的余波在空气中荡开，像首无声的歌。

李若尘知道，第五层肯定更难，那个用刀的不速之客也随时可能追来。

但他不再像刚进洞时那样紧张，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在长，同伴的默契在深，这股凝聚在一起的力量，比任何神兵利器都可靠。

石阶尽头的光亮越来越明显，隐约能看见飘动的尘埃，像无数细小的光点在飞舞。

李若尘深吸一口气，迈出了走向第五层的第一步。

而石窟第四层的入口处，那个模糊的人影还在用蛮力砸着石壁，刀劲撞击的闷响在石窟里回荡。

他不知道，自己一心想抢的“剑仙遗迹”，从来不在某个隐秘的石盒里，而在那些他最看不起的“配合”与“同心”里，这些东西，恰恰是他用蛮力永远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