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苏清寒来到了断石坡,风很大,吹的人直打哆嗦。
断石坡上的每一块石头都泛着淡青微光,据来往的商客说,这坡下埋着三千年剑仙遗迹的残片,每到月圆夜,石头会发出剑鸣声。
苏清寒裹紧了身上的冰蚕丝劲装,月白色的衣料在青光里几乎与石色相融。
她刚绕过一道断崖,就听见身后传来“沙沙”的响动……
这声音不是风声,是靴底碾过碎石的轻响,且不止一道。
她脚步未停,指尖却悄悄触到了腰间的寒月剑。
鲨鱼皮剑鞘冰凉刺骨,鞘身流云纹在指尖划过,像有细流在纹路里涌动。
“站住。”
粗哑的喝声从断崖后传来,五道黑影窜出,呈扇形将苏清寒围在中央。
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左脸有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疤,正是黑风寨血手卫的小统领“疤脸孙”。
他手里握着柄淬了黑毒的弯刀,刀身泛着诡异的幽绿,是黑风寨特有的“腐骨毒”,沾到皮肉就会顺着经脉蚀骨。
其余四人也亮出兵器:
两柄短斧,一把铁尺,还有个瘦高个背着箭囊,箭尖同样泛着幽绿,显然也是淬毒的。
五人气息沉凝,最低都是后天九品的内力,疤脸孙更是先天一品,腰间红带绣着“血手”二字,在青光里像凝血般刺眼。
“白衣,带剑,萧战寨主说了,见着这样的,直接拿下。”
疤脸孙的弯刀在手里转了个圈,毒汁滴在黑石上,瞬间腐蚀出小坑。
疤脸孙继续说道:
“把怀里的东西交出来,再自废经脉,或许能留你个全尸。”
苏清寒抬眼,墨玉簪绾着的垂挂髻随着动作轻晃,簪头半朵寒梅映着青光,多了几分冷厉。
她没答,只是缓缓握住寒月剑的剑柄,鲨鱼皮鞘上的寒水漆在掌心泛凉,鞘尾羊脂玉坠里的护心草干叶轻轻碰撞,发出细不可闻的“叮”声。
“敬酒不吃吃罚酒。”
疤脸孙怒喝一声,先天一品的内力骤然爆发,黑风寨独有的“黑风蚀骨劲”顺着弯刀流转,刀身竟卷起黑色的气浪,气浪所过之处,黑石上的青光都黯淡了几分。
“给我上~~~”
最先冲上来的是两个持斧的血手卫,短斧带着破风声劈向苏清寒肩头,斧刃上的毒雾在半空凝成细小的黑珠,显然是想逼她硬接。
苏清寒脚步轻移,冰蚕丝劲装的裤腿在风里划出浅弧,软底云纹靴踩在黑石上竟没留下半点痕迹。
这是“流云·绕步”的变式,她将先天三品的内力凝在足尖,借地脉气的浮力,身形像片被风吹动的冰叶,堪堪避开短斧,斧刃劈在断崖上,碎石飞溅,却没碰到她的衣摆。
“还想躲?”
瘦高个搭箭拉弓,箭尖瞄准苏清寒的后背心,箭尾的羽毛沾着毒粉……
“我看你能躲到哪去~~~”
箭如流星般射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
苏清寒却似背后长眼,左手猛地抬起,腕间银链上的三枚铜铃突然泛出淡红,这是铜铃对外界内力的感知能力,只有先天境及以下境界靠近时,才会有的预警信号。
她没回头,只是手腕轻抖,墨玉簪从发髻上脱落,指尖一拧,簪尾暗槽弹出三寸玄铁细剑,剑身上淬的冰魄在青光里泛着冷光。
她反手一掷,细剑如一道墨色闪电,精准地撞在箭杆上。
“当”的一声脆响,箭杆被细剑撞偏,擦着苏清寒的肩飞过,钉在断崖上,箭尖的毒粉炸开,黑石瞬间被染成黑色。
而那枚玄铁细剑则弹回苏清寒手中,她顺势将簪子插回发髻,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理了理头发。
疤脸孙看得瞳孔骤缩,他没料到这白衣女子不仅轻功好,还藏着这样的暗器。
他不再犹豫,黑风蚀骨劲催至极致,弯刀带着黑色气浪直劈苏清寒面门,这一击比之前狠了数倍,气浪里的腐骨毒甚至引动了坡下的地脉气,周围的黑石竟开始微微震颤。
苏清寒终于拔出了寒月剑。
剑出鞘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气扩散开来,原本躁动的地脉气突然安静,黑石上的青光竟凝成细小的冰粒,随着剑风飘落。
寒月剑的剑身是淡蓝色的玄铁,此刻被先天三品内力催动,剑身上的流云纹亮起,与苏清寒劲装领口的冰裂纹暗线遥相呼应,淡青色的光带顺着剑刃流转,像有真的流云缠在剑上。
“寒月·破风。”
她轻声低喝,剑招展开的瞬间,寒气顺着剑刃暴涨,竟在身前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冰墙。
疤脸孙的弯刀劈在冰墙上,黑色气浪与寒气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腐骨毒被瞬间冻结,变成黑色的冰渣落在地上。
疤脸孙只觉一股阴柔却霸道的力道顺着弯刀传来,虎口发麻,弯刀竟被冰墙震得向上抬了半寸。
他还想变招,却见苏清寒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冰墙后……
不是真的消失,是她借着冰雾的掩护,施展“流云·隐步”,冰蚕丝劲装的冰裂纹暗线在雾里泛着极淡的青光,竟与地脉气融为一体,让人辨不清方位。
“在哪?”
疤脸孙慌了,挥刀乱砍,黑色气浪劈碎了冰墙,却连苏清寒的衣角都没碰到。
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剑鸣声。
疤脸孙猛地回头,只看见一道淡蓝色的剑光掠过,寒月剑的剑尖离他的咽喉只有寸许,剑身上的寒气冻得他皮肤发麻。
苏清寒的身影从雾里显现,墨玉簪上的寒梅沾着冰粒,眼神很冷。
“别动。”
其余四个血手卫见状,想冲上来救人,却被苏清寒用眼神制止。
寒月剑的剑尖又往前递了半分,疤脸孙的喉咙已经感觉到剑刃的凉意,他连忙喝止道:
“别过来~~~”
苏清寒没理会那些血手卫,目光落在疤脸孙的弯刀上。
苏清寒冷声道:
“萧战让你们来,除了抓我,还有什么目的?”
疤脸孙脸色发白,却还想嘴硬,说道:
“没……,没别的目的,就是抓你回去领赏。”
“是吗?”
苏清寒的剑尖轻轻一挑,寒气顺着疤脸孙的脖颈蔓延,冻得他牙齿打颤。
“那你腰间红带里藏的‘辽境通行符’,是怎么回事?”
疤脸孙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那通行符是南院大王给的,让他们在截杀苏清寒后,直接去大辽上京汇合,这事他没敢告诉手下。
他没想到,这白衣女子竟能看穿他的红带暗袋。
“我说……,我说。”
疤脸孙终于撑不住,声音发颤,说道:
“是南院大王让萧战这么做的,他说……,说你手里有剑仙残卷的线索,抓你去能得到斩岳剑的线索,而且玄机子先生也在上京,等着见你……”
“玄机子在上京?”
苏清寒的眼神一凛,追问道:
“他和南院大王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具体的,只听寨主说,玄机子先生在帮南院大王找‘镇北枪’的破绽,还说……,还说清虚观的观主也会去上京,要和南院大王商议大事。”
疤脸孙不敢隐瞒,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求你放了我。”
苏清寒沉默片刻,寒月剑缓缓收回。
她没杀疤脸孙,只是用剑脊在他后颈敲了一下,疤脸孙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其余四个血手卫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却被苏清寒甩出的三枚寒冰魄细针拦住。
细针钉在他们身前的黑石上,针尾的墨玉碎屑泛着光,形成一道淡蓝色的气障,将他们困在原地。
“带他回去,告诉萧战。”
苏清寒的声音在断石坡上回荡,寒月剑插回鞘中,寒气渐渐散去,黑石上的青光重新亮起。
“清虚观的账,我会亲自找他算,还有大辽的事,他最好别插手。”
四个血手卫连滚带爬地扛起疤脸孙,头也不回地往雁门关外跑,连落在地上的兵器都忘了捡。
苏清寒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坡下,才弯腰捡起疤脸孙掉落的辽境通行符。
符是青铜制的,上面刻着“南院”二字,边缘泛着淡淡的黑风劲气息,显然是萧战与南院大王勾结的证据。
她将通行符塞进靴筒的暗袋里,又摸出怀中的流云织卷轴。
卷轴上的银纹此刻正泛着亮,页脚的“辽”字青铜符图案与通行符隐隐呼应,青光顺着她的指尖流转,指向北方,那是大辽上京的方向。
风又起了,吹得她劲装的冰裂纹暗线轻轻晃动,羊脂玉坠里的护心草干叶碰撞着剑鞘,发出细碎的声响。
苏清寒抬头望向雁门关的关楼,关楼在青光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而关外的辽境,正藏着她追寻的真相,也藏着未知的凶险……
玄机子,南院大王,清虚观观主,还有虎视眈眈的黑风寨,这些势力像一张大网,正朝着她缓缓收紧。
但她没有犹豫。
她握紧寒月剑,墨玉簪上的寒梅映着青光,眼神里的冷厉多了几分坚定。
先天三品的内力在经脉里悄然流转,将气息压至最低,冰蚕丝劲装与地脉气融为一体,她的身影再次融入断石坡的青光中,朝着辽境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坡下的黑石上,还残留着寒月剑的冰痕,冰痕里泛着极淡的流云纹,像一道无声的印记,记录着这场短暂却激烈的阻杀,也预示着,属于苏清寒的辽境寻踪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