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风城,清晨,威远武馆的演武场已响起“呼喝”声。
李若尘握着木剑,剑尖在青石板上划出浅痕。
他的内力卡在后天五品已有半月,明明感觉丹田的气劲已满,却总像隔着层薄纸,怎么也捅不破那层窗户纸。
周伯通的剑谱上写“力由心生,气随意走”,可他越是刻意凝聚内力,越觉得经脉发紧,像被绳子捆住的血管,奔涌不起来。
“又卡住了?”
苏清寒的声音从演武场边缘传来。
她刚练完剑,寒月剑斜倚在廊柱上,剑身上的白霜尚未散尽,映得她的侧脸愈发清冷。
李若尘收剑回鞘,额角渗出薄汗,说道:
“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内力聚在丹田,像团棉花,散不开也凝不实。”
“试试这个。”
苏清寒递来个陶罐,里面盛着深绿色的药汁,散发着清苦的药香,继续说道:
“这是林婉儿按秦伯的配方熬的,护脉草和九死还魂草配成的,应该能帮你疏通经脉。”
李若尘接过陶罐,仰头饮尽。
药汁入喉极苦,却带着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沉入丹田。
他盘腿坐下,按照《流云剑经》的心法运转内力,果然感觉经脉松动了些,原本滞涩的气劲开始缓缓流转,像被疏通的河道。
“运气时别太用力。”
苏清寒在他身边坐下,指尖轻轻点在他的丹田位置,说道:
“周伯通说‘流云无形’,你的内力太刚,像块硬邦邦的石头,放松,不要紧张。”
她的指尖带着先天二品的清凉内力,顺着李若尘的经脉游走,像条冰丝,轻轻拨动着他丹田的气劲。
李若尘只觉浑身一松,原本紧绷的内力突然活了过来,不再是死硬的一团,而是化作无数细流,顺着经脉缓缓流淌,所过之处,阻塞感渐渐消失。
“就是这样。”
苏清寒收回手,看着他眉心的郁结渐渐散开,继续说道:
“别想着‘突破’,就想着‘流淌’,让内力自己找到出口。”
李若尘闭着眼,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觉里。
他不再刻意追求“破境”,只是专注于内力的流转,想象它们是青峰山的溪流,绕着石头走,顺着沟壑流,自然而然,不疾不徐。
不知过了多久,丹田突然“嗡”的一声轻颤,一股远比之前凝练的气劲猛地炸开,顺着经脉奔涌而去,所过之处,像有暖光流淌……
“突破了~”
李若尘猛地睁开眼,眼里闪过惊喜。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内力已稳固在后天六品,比之前强了近三成。
苏清寒的嘴角弯了弯,难得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说道:
“恭喜。”
演武场的另一端,赵虎正对着木桩练拳。
他的后天七品内力比之前更稳,每一拳砸在木桩上,都能激起一圈土黄色的气浪,木桩上的裂痕越来越深,木屑飞溅如星。
林婉儿站在旁边,手里拿着块木牌,上面画着拳路轨迹,时不时提醒道:
“左肩再放松一点,力从腰发,不是从胳膊。”
赵虎闻言调整姿势,拳头带起的气浪果然更盛,“嘭”的一声,木桩竟从中间断裂,截面平整如削。
他挠了挠头,看向林婉儿,眼神里带着点不好意思的憨笑,说道:
“好像……,有点感觉了。”
“不是‘有点’,是很明显。”
林婉儿把木牌递给他,说道:
“你看,拳路轨迹比昨天顺多了,内力也能聚在拳面不散了。”
赵虎接过木牌,看着上面的轨迹,突然心中涌出一股暖意。
他把木牌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重剑往肩上一扛,说道:
“我去劈柴,试试能不能用上这股劲。”
王元宝则在演武场的角落练“缠丝劲”。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蹦蹦跳跳,而是扎着马步,双手在身前画着圆,先天一品的内力在掌心流转,凝成淡淡的白芒。
他面前的石桌上放着个瓷碗,碗里盛着水,他的内力顺着指尖注入水中,水面竟泛起层层涟漪,却始终不洒出碗外……
这是林婉儿教他的法子,练的是内力的“收”与“控”。
“不错啊,元宝。”
楚幺幺抱着个药篓从外面回来,篓里装着刚采的毒草,说道:
“你的内力以前像脱缰的野马,现在倒像被缰绳拉住了。”
王元宝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指尖轻轻一挑,碗里的水突然化作一道水箭,射向旁边的花丛,精准地落在一朵花蕊上。
王元宝得意的说道:
“那是,也不看是谁教的……,哎,你篓里装的什么?怎么绿油油的?”
“‘腐心草’。”
楚幺幺拿出一株叶片发紫的草,说道:
“婉儿姐姐说,这种草晒干了磨成粉,能瞬间让铁器生锈,黑风堂不是有很多刀枪吗?正好给他们添点麻烦。”
她突然往王元宝面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
“我还配了点‘笑气粉’,闻了能让人笑到脱力,要不要试试?”
王元宝吓得连连后退,急忙说道:
“别别别,上次被你的痒痒粉折腾够了,再来个笑气粉,我这小命就交代在你手里了。”
楚幺幺咯咯直笑,把腐心草扔进药篓,蹦蹦跳跳地往林婉儿那边跑,留下王元宝在原地拍着胸口,一脸后怕。
日头升到正中时,张猛突然急匆匆地跑来,手里拿着封信,说道:
“李少侠,不好了,黑风堂的人把城西的绸缎庄抢了,还放话说,三天内要你滚出青风城,不然就烧了威远武馆。”
李若尘接过信,信纸粗糙,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股阴狠。
“……,过山虎之仇,必百倍奉还,流云剑派若不识相,定让尔等葬身青风……”
“这群杂碎……”
赵虎怒喝一声,重剑往地上一顿,青石板裂开细纹,继续说道:
“我现在就去拆了他们的黑风堂。”
“别急。”
苏清寒按住他,说道:
“黑风堂的‘鬼手’擅长用毒和机关,硬闯只会吃亏。”
她看向李若尘,问道:
“你的意思?”
李若尘揉了揉眉心,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道:
“他们想引我们去,我们就去,但不能按他们的规矩来。”
他看向王元宝,说道:
“你对地形熟,去探探黑风堂的虚实,尤其是机关和毒阵的位置。”
王元宝拍了拍胸脯,说道:
“包在我身上,保证摸得清清楚楚。”
“幺幺……”
李若尘转向楚幺幺,说道:
“你的腐心草粉和笑气粉,估计能派上用场了。”
楚幺幺眼睛一亮,用力点头,说道:
“保证让他们的刀枪都变成废铁。”
“赵虎,你和张馆主带武馆弟子正面牵制,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李若尘继续分配任务,继续说道:
“清寒,你跟我从后墙潜入,直取鬼手,婉儿,你准备解药,以防他们用毒。”
众人领命,各自准备。
李若尘看着演武场中央的青石,突然想起周伯通说的“流云聚则成势”。
以前他总觉得突破境界才是变强,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强,是每个人都能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光,像溪流汇成江河,自然而然就有了撼山的力量。
傍晚时分,黑风堂外的街道格外安静。
堂内,鬼手正坐在太师椅上,把玩着一枚淬毒的银针。
他身后站着十几个黑风寨余孽,个个手持刀枪,脸上带着狞笑。
“那几个毛头小子要是敢来,就让他们尝尝‘化骨毒’的厉害。”
鬼手阴恻恻地笑,说道:
“过山虎兄弟,我这就为你报仇。”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赵虎的怒吼声……
“鬼手小儿,滚出来受死。”
鬼手眼神一沉,说道:
“来了,都给我打起精神。”
寨众们纷纷拔刀,涌到门口,却见威远武馆的弟子举着盾牌,在赵虎和张猛的带领下,正往大门冲来,喊杀声震天。
“放箭,放毒箭。”
鬼手喊道。
箭雨带着毒雾射向武馆弟子,却被赵虎的重剑劈开,他的后天七品内力化作一道土黄色的屏障,挡在众人面前,毒箭撞在屏障上,纷纷落地,毒雾也被气劲吹散。
“杀进去……”
赵虎重剑一挥,劈开大门的门栓,武馆弟子如潮水般涌入前院。
鬼手见状,冷笑一声,悄悄往后院退去,他的主力藏在后院,准备用机关和毒阵瓮中捉鳖。
然而,他刚走到后院的月亮门,一道清冷的剑光突然从墙头劈下,带着淡青色的寒气,直刺他的面门……
“苏清寒?”
鬼手大惊,急忙侧身躲避,银针带着黑芒射向剑光来源。
苏清寒的寒月剑轻轻一旋,剑光如水流绕石,避开银针的同时,剑穗上的白霜突然炸开,化作一片冰雾,笼罩了半个后院。
冰雾中,鬼手只觉内力一滞,仿佛被冻住了经脉。
“你的对手是我。”
李若尘的声音从冰雾另一侧传来。
他的木剑带着后天六品的青芒,从雾中刺出,剑尖精准地指向鬼手握毒针的手腕。
鬼手没想到李若尘的内力竟精进如此之快,急忙回手格挡,却被木剑上的青芒震得虎口发麻。
他脚下连踩,想启动地上的毒阵机关,却听见“嗤嗤”的轻响……
楚幺幺的腐心草粉不知何时撒在了机关的铁环上,铁环正在快速生锈,根本转不动……
“卑鄙。”
鬼手又惊又怒,另一只手掏出个毒囊,想往李若尘脸上撒。
“晚了……”
王元宝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不知何时绕到了鬼手身后,先天一品的内力凝聚在拳上,带着淡淡的白芒,一拳砸在鬼手的后心。
“噗~”
鬼手喷出一口黑血,毒囊脱手飞出,被苏清寒的剑气劈成碎片。
李若尘抓住机会,木剑上的青芒暴涨,如一道溪流奔涌,刺穿了鬼手的手腕。
毒针“当”的掉在地上,鬼手惨叫一声,瘫倒在地。
前院的厮杀也已结束。
赵虎的重剑插在地上,土黄色的气浪还未散尽,周围的寨众非死即伤;
林婉儿正给中毒的武馆弟子喂解药,动作有条不紊;
楚幺幺叉着腰,看着满地生锈的刀枪,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李若尘站在后院的月光下,看着被捆住的鬼手,突然觉得丹田的内力又开始蠢蠢欲动。
这次不再是滞涩的阻塞,而是充满了奔涌的力量,仿佛下一次突破已不远。
苏清寒走到他身边,寒月剑上的冰雾渐渐散去,说道:
“结束了。”
“嗯。”
李若尘点头,看向青风城的夜空。
星星很亮,像无数双眼睛,见证着他们的成长。
他知道,这不是终点。
黑风寨的萧战还在,浩然书院的谢九还在,江湖的风浪才刚刚开始。
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的内力在长,同伴在身边,流云剑派的名字,已经在青风城的土地上,扎下了根。
明天,他们会去采买修缮山门的木料,会去药铺给林婉儿和楚幺幺添置药材,会去铁匠铺给赵虎重铸剑刃。
日子会像青峰山的溪流,平静却坚定地往前流。
而内力的突破,不过是这趟旅程中,一道自然而然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