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回到家里时,闺女已经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给孩子掖好被角,转身看到妻子吴小妮还在灯下缝补衣裳。
“小妮,跟你说个事。”许大茂压低声音,在床沿坐下。
吴小妮放下针线,听他讲了游方找他谈话的经过。
听到可能要升职去六分场当书记,吴小妮眼睛一亮,高兴得差点笑出声。
可听到后面说可能要在新分场待很长时间,甚至十年二十年,她的笑容又慢慢淡了,低头继续缝衣裳,没说话。
许大茂说了半天,见妻子没反应,伸手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想啥呢?刚才喊你都不理我?”
吴小妮这才放下针线,犹豫着开口,“大茂,去新分场是好事,升一级……可要在那儿扎那么久,咱闺女上学咋办?
那边听说现在还荒着呢,啥都没有,还有,离爹妈也远……”
许大茂没立刻回答,他从床头柜上拿了盒烟,掏出一支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小妮,”他声音很认真,“你得这么想方子哥对我不薄,我就是个高中毕业的,没啥大本事。
可你看看我现在,一分场副场长,你再看看咱们院刘光奇,中专毕业,在厂里混了四年,不还是那样?”
他又吸了口烟,“我盘算好了,就算真在六分场干上二十年不挪窝,也没啥。
我在这边把事做好,把分场搞起来,方子哥总会记着这份情。”
许大茂把烟灰弹进搪瓷缸里,看着妻子,“这份人情,就算落不到我头上,将来落到咱闺女儿子头上,也行!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吴小妮听着,眼睛慢慢红了,她伸手握住丈夫的手,“我就是……就是怕你吃苦。那地方刚开始,肯定啥都得从头来。”
“苦点怕啥?”许大茂笑了,“等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让他继承我的关系。”
吴小妮轻推了把许大茂,“去你的,小心把卫红吵醒。”
翌日早上,游方敲开了李书记办公室的门。
李书记正在批文件,抬头见是游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来找我是什么事?”
游方坐下,开门见山,“老师,关于六分场党支部书记的人选,我考虑推荐许大茂同志。”
李书记手里的笔顿了顿,抬起头,“许大茂?一分场的副场长?方子,他的资历……恐怕不够吧?新分场一把手,担子不轻啊。”
游方早有准备,“老师,我仔细考虑过,六分场那边的情况比较特殊。
周围挨着好几个劳改农场,人员复杂,关系也复杂,咱们的职工过去,难免要和周边打交道。”
他继续说,“许大茂这人,虽然年轻,资历浅,但心眼活,会来事,在总场人缘也不错。
让他去,不是因为他多懂生产,而是需要他这种灵活处理关系的能力。”
李书记想了想,“行,就他了,你先和褚副场长通通气。”
游方出了办公室,找到了褚副场长,在游方的暗示下,褚副场长点头同意,他刚来这个农场,手底下也没几个心腹,还不如借此机会和游方拉近关系。
下午,游方召集考察组开了个短会,二十个考察组成员都到了,其中包括许大茂,会议室里摊满了地图和资料。
“明天一早出发,实地考察。”游方站在地图前,“客车已经联系好了,咱们早去早回,争取一个礼拜内拿出初步规划。”
有人问,“游书记,咱们住哪儿?”
“就在移交的监舍里。”游方早有准备,“于处长那边安排了,收拾出几间干净的。条件简陋些,大家克服一下。”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透,一辆租来的大客车就停在了场部门口。
于德胜副处长带着三个公安也到了,都穿着便装,但腰板笔直,一看就是行伍出身。
游方上前握手,“于处长,辛苦您跑这一趟。”
“应该的。”于德胜笑道,“我们也想早点把交接工作做好。”
众人在食堂简单吃了馒头,稀饭,然后登车出发。
车子驶出四九城,窗外的景色渐渐荒凉起来。
于副处长坐在前排,转身对考察组的人介绍。
“我们清河农场是1950年成立的,当年批给我们几十万亩荒地,都是没人要的盐碱滩,沙窝子。”
他指着窗外掠过的田野,“这十几年,我们一锹一锹地挖,一年一年地改。
到今天,开发出来的耕地也就二十四万亩,不容易啊。”
车里的技术人员都静静听着,他们大多是从学校毕业就分配到农场的,没经历过创业初期的艰难。
游方看着窗外,心里感慨。
二十四万亩,听起来是个数字,但背后是多少人的汗水和青春?
车子继续向北行驶,越往前走,人烟越稀少,偶尔能看到劳改农场特有的岗楼和高墙。
于德胜指着远处一片朦胧的轮廓,“快到了,前面就是586农场,哦,现在该叫你们六分场了。”
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凑到车窗边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