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正来挂了游方的电话,面色凝重,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随即让人去把冯程叫来。
冯程刚放下手里的苗圃资料,听到场长紧急召见,心里就有些打鼓。
一进门,于正来便盯着他,直接开门见山,“冯程,你跟老子说实话,你在四九城犯事了?”
冯程心里猛地一缩,但脸上还是强装镇定,“没啊,于局长,到底咋了?我在北林就是教书,能犯什么事?”
于正来深吸了一口自己卷的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锐利。
“刚才四九城红星农场的游方主任给我来了个电话,说是你原单位的保卫科去他那儿找他了!专门打听你的事!
你要是没事,保卫科的人能大老远跑去找一个跟你相熟的农场干部?”
冯程一听“保卫科”三个字,心里咯噔了一下,知道可能是唐琦家的事牵连过来了,
但他知道这事绝不能承认,更不能把唐琦牵扯进来。
他继续强撑着,“于局长,那估计就是正常的离职审查,例行询问吧,我手续都是齐全的。”
于正来是老革命了,看冯程这强作镇定的样子,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但他选择相信老领导这个遗腹子。
他摆了摆手,语气放缓了些,“行了,没事就好,你去忙吧,记住,在塞罕坝,就一心一意搞建设,别的事,少掺和!”
“是,于局长!”冯程如蒙大赦,连忙退了出来。
一离开场部,冯程的心立刻又揪紧了。
他知道事情绝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他不敢耽搁,连忙骑上马,朝着舅舅李铁牛家赶去。
李铁牛结完婚和梁拉娣住在五分场宿舍,冯程来塞罕坝后,这里便借给了他落脚。
冯程快马加鞭的来到了舅舅家,唐琦正躲在这呢,见冯程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忙询问道,“冯程怎么了?”
冯程犹豫片刻还是说,“老游刚才来了通电话,说有人在调查我和你的事,你这段时间躲躲,等风口过去了,我托于局长给你安排进林业局。”
唐琦听了冯程的转述,大惊失色,她没想到那群人竟然如此紧追不舍,连游方那里都去调查了,这让她感到一种无处可逃的窒息感。
冯程见状,一把握住唐琦冰凉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信念感染她,“相信我!一定可以的!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困难都能克服!”
要是游方在这,听到冯程这天真想法,估计会气得给他两个大嘴巴子。
在游方看来,这简直是火上浇油,嫌弃自己身边目标不够大,倒霉得不够快!
就冯程那小胳膊小腿的能护的住个老Y?
然而,唐琦此刻六神无主,听到冯程这充满保护欲的承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情绪总算稍微安定下来。
但紧接着,更严峻的现实问题摆在了眼前,冲淡了那一点点虚幻的安慰。
她看着窗外荒凉的环境和简陋的土灶,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她不会煮饭啊!
在家时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在单位也是吃食堂,如今要在这艰苦的环境里自己料理生活,光是想想就让她绝望。
这里的环境和条件比她想象的还要差一百倍。
一个更加大胆,甚至有些叛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要不,干脆跑港岛去投靠姑妈?
听说那里是另一个世界,至少不会有这些无休止的……和担惊受怕……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野草一样开始滋生。
她看着眼前因为找到她而满脸欣慰,却完全不懂她内心惊惶的冯程,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一边是理想主义的爱情与承诺,一边是冰冷残酷的现实与对安稳的渴望,唐琦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她的下一步选择,将彻底改变她和冯程的命运。
唐琦也是满怀着心思,和衣躺了一夜,几乎未曾合眼。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冯程就带着她上坝,前往他父亲埋葬的地方,据他说,那里奇迹般地存活着一棵苍天大树,那是他精神的象征。
两人一路踩着松软的黄沙艰难前行,举目四望,尽是荒凉。
忽然,一阵狂风卷着黄沙劈头盖脸地打来,天地变色。
冯程下意识地转身,将唐琦紧紧护在身下,用自己的背脊承受着风沙的抽打。
然而,这充满保护意味的举动,却成了压垮唐琦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恶劣的环境,这看不到未来的绝望,这无时无刻不在的担惊受怕,在这一刻彻底击溃了她。
等风沙稍歇,冯程刚松开她,唐琦却猛地一把推开冯程,头发凌乱,脸上混杂着沙尘和泪水,眼神里充满了崩溃,她尖声质问道。
“冯程!你是不是就想把我骗到你爹坟前,告诉他你骗了个儿媳妇回来?
你看看这地方!除了沙子还是沙子!你告诉我,在这里能有什么未来?你的林海在哪里?我们的未来又在哪里?!”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荒漠上回荡,充满了绝望的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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