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到操场时,天色已经泛白,操场上停着一辆不知道几手的道奇卡车。
游方看了看手表,离约定时间还有一刻钟,只有十来个学生零散地站在操场上。
“李师傅,辛苦您这么早出车。”游方快步上前,握住老司机粗糙的手。
“应该的。”
李师傅掏出烟袋,“这老伙计虽然年纪大了,跑王家庄这段路还是稳当的。”
李师傅熟练地用火柴点着烟,“游副书记放心,昨天刚检修过发动机。”
游方点点头,转身对陆续到来的学生说,“把器材都放在车厢前部,用绳子固定好。标本箱要特别注意防震。”
畜牧系的团支书小跑着过来,“游副书记,畜牧系张秀兰同学请假了,她母亲生病住院,我这边安排李学武同学顶上了。”
“让她安心照顾家里。”游方从挎包里取出名单做了标记,“让李学武同学重点查看合作社的耕牛状况。”
这时马文已经爬上车厢,正在检查捆扎器材的绳索。他突然喊道,“游副书记,这捆绳子的磨损有点严重。”
游方踮脚看了看,“用备用的那捆。李师傅车上应该还有捆货的麻绳。”
李师傅从驾驶室取出半卷麻绳,“给,这是上次运粮时剩下的。”
游方看了看手表,见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清点完人数,朗声开口道。
“同志们,同学们,我们这就出发。这次去王家庄,有三件事要牢记。”
“第一,我们是去当学生的,不是去当先生的。到了村里,见到老农要叫老师,犁地锄草的手艺,他们比我们在行。”
他稍作停顿,让这句话在每个人心里沉淀。
“第二,我们是去帮忙的,不是去添乱的。帮合作社算账目,改农具,都要先问清楚情况,不能想当然。
马文带的改良犁铧,要先请老把式试过再说好坏。”
几个学生不约而同地看向马文肩上那个鼓鼓囊囊的挎包。
“第三,也是最要紧的!”游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我们这次去,要带着眼睛看,带着耳朵听,更要带着心去想。
为什么好农具推广不开?为什么明知道密植能增产,老乡们还有顾虑?这些问题的答案,不在书本里,在田间地头。”
游方目光扫过全场,看到同学们都在认真倾听,这才下达最后的指令,
“现在按昨晚的分组上车,各小组长看好自己的组员,不得单独行动,行车途中注意安全,扶好挡板。”
学生们开始有序登车,游方转身对李师傅点点头,“李师傅,可以出发了。”
发动机发出轰鸣,游方最后一个跳上车,卡车缓缓驶出校门。
经过两个小时土路的颠簸,卡车拖着漫天尘土缓缓驶入王家庄。
游方第一个跳下车厢,拍了拍满身的尘土,抬眼就看见合作社王主任正小跑着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扛着铁锹的社员。
“游书记!路上辛苦啦!”
王主任老远就伸出粗糙的手,“昨天我们就收到了消息,今年春播玉米就指望你们农大的高材生指点了!”
游方握住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王主任,我们这次来,主要是向乡亲们学习。”
他转身对正在下车的学生们说,“大家记住,到了地里,多听老乡们的意见。”
马文凑过来低声说,“老游,我看见农具库那边堆着不少新式步犁,要不要现在就去看看?”
“不着急。”游方望向正在泛绿的麦田,“先分组行动。李奇,你带经管组的同学去找会计对账……”
他话没说完,就见一个老农急匆匆跑来,“王主任!东滩的麦苗发黄了!”
游方立即说,“正好,我们现在就过去。土壤系的,带上土钻。”
一行人往东滩走,初春的田野上,麦苗刚刚返青,但东滩这片地的麦叶明显泛着不健康的黄色。
游方蹲下身,轻轻拨开麦丛,仔细观察根系。
“不是病害。”
游方抓起一把土,在手里捻了捻,“是渍害。地下水位太高了。”
土壤系的几个同学已经架好土钻开始取样,“游副书记,我这就测土壤含水量。”
王主任焦急地搓着手,“这可咋办?眼看就要春播了...”
“开排水沟。”
游方站起身,指向地势低洼处,“沿着这条线开沟,工程量不大。我们同学们都可以参加劳动。”
他转身对学生们说,“改变原计划。今天上午全体参加开沟,下午再按原方案开展工作。”
阳光洒在田野上,十几个年轻人挽起裤腿,和社员们一起挥动铁锹。游方第一个跳进泥水里,铁锹落下处,浑浊的积水开始缓缓流动。
这个春日的上午,王家庄的田埂上响起了年轻而有力的劳动号子。
忙到中午,一条半人深的排水渠总算修建好了。
浑浊的积水顺着新开的沟渠缓缓流向低处,几个老农蹲在渠边,用手试探着水流的速度,脸上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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