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固木屋的工作进行到一半时,林枫的左手食指被一根翘起的木刺扎了个口子。
不深,流血也不多。他当时只是皱了皱眉,把血挤掉,用自制的草木灰抹了抹——这是他惯用的消毒方法——就继续干活了。在荒岛三年多,这种小伤几乎每周都有,他早已不当回事。
但这次不一样。
当天晚上,伤口周围开始红肿。林枫以为是正常的炎症反应,没在意。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忙:根据原住民的灾难预言,他需要计算如果火山喷发,岩浆可能的流向,以及自己该往哪个方向撤离。
他摊开地图,用炭笔标注等高线,回忆地质学知识——火山喷发类型、岩浆黏度、地形影响。工作到深夜,手指的疼痛越来越明显,一跳一跳地疼,像有颗小心脏在指尖搏动。
“矫情。”他对着手指骂了一句,用冷水冲了冲,继续画图。
第二天早上,他被疼醒了。
不是伤口疼,是整个左手臂疼,从指尖到肩膀,像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着。他坐起来看手指:伤口已经化脓,黄白色的脓液从红肿的皮肤下鼓起一个小包,周围一片暗红,温度明显比右手高。
发烧了。他一摸额头,滚烫。
“真会挑时候。”林枫苦笑着下床,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高烧带来的眩晕感比他预想的严重。他扶着墙走到水缸边,舀水喝了几口,然后开始处理伤口。
用煮过的铁刀(现在他有了铁器,卫生条件好多了)小心划开脓包,挤出脓液,疼得他龇牙咧嘴。然后用自制的草药膏——林清音教的配方,几种消炎抗菌的植物捣碎混合——厚厚地敷上,用干净的兽皮条包扎。
处理完伤口,他已经出了一身虚汗。烧没退,反而更高了。他量不了体温,但根据经验,至少三十九度。
“休息一天。”他对自己说,“躺一天就好了。”
他吃了点存粮,喝了大量水,躺回床上。Wilson放在床头,中性的脸对着他。
“别担心,”他对椰子说,“小伤感染,正常操作。我有抗生素——哦不对,没有。我有草药,有抵抗力,有主角光环,应该死不了。”
椰子沉默。但林枫觉得那张脸好像在说:你上次也这么想,然后高烧三天。
上次是吸入硫磺气体,这次是细菌感染。病因不同,但结果可能一样——在这缺医少药的荒岛上,任何感染都可能要命。
他闭上眼睛,试图睡觉。但高烧让意识混乱,各种念头不受控制地涌现。
他想起了城市的医院。白色的走廊,消毒水的气味,护士推着输液架走过。他想起了抗生素,那些小小的药片或胶囊,吃下去几小时就能退烧消炎。他想起了医保卡,想起了挂号排队,想起了医生不耐烦但专业的诊断。
“我真傻,”他在昏沉中喃喃,“以前感冒都嫌去医院麻烦,现在…现在给我一片阿莫西林,我能跪下叫爸爸。”
高烧带来的寒冷袭来,他蜷缩起来,把兽皮毯子裹紧,还是抖得像风中的叶子。汗水浸湿了衣服和床铺,又冷又黏。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声音。
不是原住民的歌声,不是火山轰鸣。是…说话声?
很模糊,像隔着一层水。有男有女,语速很快,说的是他听不懂的语言——但和原住民的语言不同,更…现代?像是英语、日语、汉语的混合,又都不是。
幻觉。他知道是幻觉。高烧引起的谵妄。
但声音很真实。他听到有人说:“体温四十度,感染指标高,需要静脉抗生素。”另一个人说:“火山活动监测到异常,建议撤离。”第三个人说:“样本采集完成,可以返航。”
样本?什么样本?撤离?谁撤离?
林枫在混乱中试图抓住这些碎片。是救援队?科研队?还是…别的什么?
他挣扎着想睁开眼睛,但眼皮重得像铅。黑暗中,他感觉自己被抬起来,放在担架上,周围是匆忙的脚步声和仪器的哔哔声。有光在眼前晃过,刺眼。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清晰的声音,用英语说:“这个还有生命体征。带走。”
带走?带去哪里?
他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木屋的屋顶,棕榈叶的纹理在昏暗中模糊不清。没有医院,没有担架,没有救援队。只有他自己,躺在潮湿的床上,高烧,颤抖,手指剧痛。
幻觉。全是幻觉。
但那种真实感挥之不去。声音的细节,光线的质感,甚至那种被抬起的失重感…
“我疯了。”他嘶哑地说,“高烧烧疯了。”
他强迫自己坐起来,又喝了点水。水是温的,喝下去像泥浆。手指的伤口在包扎下灼痛,整条左臂肿得更厉害了,皮肤发亮,一碰就疼。
感染在扩散。可能已经到淋巴了。如果发展到败血症…
他不敢想下去。
下午,他尝试用冷水敷额头降温。但水很快被体温焐热。他换了草药,重新包扎伤口。脓液少了些,但红肿没有消退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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