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健对着一张歪歪扭扭的草图发愁。
“理论上,”他用炭笔敲着木板,“燕尾榫是木工连接里最牢固的。阴阳咬合,越拉越紧,不用胶水不用钉子,纯粹靠物理结构……”
“实际呢?”林枫看着那堆昨天剩下的木料。
“实际上,”陈健推了推眼镜,“咱们的工具是石斧和石凿,精度误差可能以毫米计——不,以‘一坨木屑’计。做燕尾榫就像用菜刀做心脏手术,理论上可行,实际操作大概率出人命。”
王海蹲在旁边检查木料,他腿伤好多了,已经能正常走动。“要我说,就做最简单的直榫。方榫头,方卯眼,敲进去,实在不牢靠再绑绳子加固。”
“那不够优雅。”陈健反对,“咱们现在有桌子有凳子,下一步要做柜子。柜子是要传承的家具,得有工艺美感。”
林枫听着两人争论,目光却飘向屋外。清晨的阳光很好,照在营地空地上,篱笆的影子拉得很长。昨晚那张纸条带来的寒意,在阳光下似乎消散了一些,但依然存在。
周震。那个神秘的名字,像一根刺扎在心里。
“先试试吧。”林枫收回思绪,“从最简单的开始。今天先做一把正经的椅子,带靠背的那种。成功了再做柜子。”
分工明确:林枫负责主要结构,陈健设计榫卯方案,王海准备工具和辅助。李瑶继续她的营地记录,林清音照料张海峰和药圃,赵明在扩展他的菜园。
木工工作区设在新建的桌子旁——有工作台确实方便多了。林枫选了一块纹理笔直的木料,用炭笔画出椅腿的轮廓:四条腿,前腿略矮,后腿高出一截形成靠背支撑。
第一关是下料。石斧劈砍粗坯,石凿修整形状,砂石打磨表面。这听起来简单的流程,做起来才知道多费劲。林枫劈了十几斧,木料才裂开一条缝;石凿一不留神就滑偏,留下难看的凿痕;砂石磨半天,手掌起泡了,木料才光滑一点点。
“效率太低。”陈健看不下去了,“得改进工具。”
他翻出之前炼铁剩下的边角料——几块小铁片,形状不规则,但好歹是金属。又找来几根硬木棍,用烧红的铁片在木棍一端烫出孔,把铁片嵌进去,用树胶和皮绳固定。
简易的“铁头”工具诞生了:铁斧、铁凿、铁刨。
虽然粗糙,但比石器锋利多了。林枫试了试铁斧,一斧下去,木屑飞溅,切口平整。铁凿也能更精确地凿出榫眼轮廓。
“这就对了。”陈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发明,“从石器时代跃升到铁器时代,哪怕只是初级阶段,生产力也能提升百分之……我算算……”
“别算了,干活。”王海递过来一碗水。
椅子前腿做好,开始做后腿。后腿要高一些,上端要留出连接靠背的榫头。林枫小心翼翼地画线,凿刻,修整。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滴在木料上,留下深色的斑点。
中午时分,四条椅腿初步成型,摆在桌上像四个等待组装的士兵。午饭是林清音做的鱼汤和烤薯,大家围坐在新桌子旁——虽然椅子还没做好,但至少有桌子了。
吃饭时,张海峰突然说:“你们做木工的声音……传得很远。”
所有人都看向他。
“在树林里,”张海峰压低声音,“斧凿声能传出几百米。如果周震在附近,他一定能听到。”
林枫放下木碗。“你的意思是,我们该停下?”
“不。”张海峰摇头,“我的意思是,你们要做好准备。他知道你们在做什么,知道你们在哪里。声音会暴露你们的位置,也会暴露你们的……进展。”
“进展?”
“他在观察。”张海峰看向窗外,“像猎人观察猎物。看你们怎么建房子,怎么做工具,怎么组织生活。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有趣的。”
陈健打了个寒颤:“他把我们当实验动物?”
“可能更糟。”张海峰没有继续说下去。
下午的工作在沉默中进行。林枫开始制作椅面的横撑和靠背的横杆。这部分需要开榫眼——在椅腿上凿出方孔,让横撑的榫头插进去。
凿榫眼是最考验技术的。孔要方正,尺寸要精确,深度要一致。林枫先用铁凿凿出轮廓,再用小石锤一点点敲击,木屑一点点被剔除。眼睛要准,手要稳,呼吸都要控制。
第一个榫眼凿歪了。偏了大概两毫米,但就是这两毫米,导致横撑插进去时歪斜。
“废了。”林枫想把那块椅腿扔掉。
“等等。”王海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能救。把榫眼稍微扩大一点,把横撑的榫头修成对应的斜角,虽然不正,但能用。”
老水手的手很巧,他用小刀修整榫头,慢慢试,慢慢调。最终横撑插进去了,虽然有点歪,但牢固。
“第一件作品,允许有瑕疵。”王海说。
林枫点点头,继续下一个榫眼。这次他更小心,每凿几下就停下来检查。渐渐地,他找到了手感:铁凿的角度,敲击的力度,木纹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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