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光芒在潮湿的空气中稳定燃烧,驱散了阴郁,也照亮了林枫脚下必须踏出的第一步。悲伤与茫然是奢侈品,此刻唯一有价值的是行动。他审视着周围,大脑如同精确的计算机,快速规划着优先级。生存的链条必须重新接续,而链条的第一环,从满足最基础的需求开始。
首先,是身体。虽然烤干了衣服,吃了点热食,但昨夜浸泡、蜷缩、挣扎带来的肌肉僵硬和多处擦伤仍需处理。他借着火光,用找到的一个相对完好的小陶罐,从依旧浑浊但已开始沉淀的溪流边取了水,放在火边加热。温水清洗了脸上和手上的泥污与血痂,清凉的溪水暂时缓解了伤口的火辣痛感。没有药草,他只能尽量保持清洁,让身体的自愈能力发挥作用。做完这些,他感觉精神又清明了几分。
接下来,是工具的修复。工具是手的延伸,是重建一切的基础。他将幸存和找到的工具在火边一字排开:那把铁制小刀、瑞士军刀、损坏的弓箭、几件有裂痕但尚可挽救的石器。
铁刀和瑞士军刀是重中之重。他用加热后的清水仔细冲洗掉刀身上的泥垢和盐渍,然后用一块相对细腻的砂岩,沾着水,极其耐心地打磨刀身,特别是刃口。铁刀需要重新开刃,瑞士军刀的各样工具需要确保开合顺畅、没有锈蚀。这项工作耗时耗力,但在火光的映照和持续的打磨声中,一种奇异的专注与平静降临了。每一次摩擦,都是对失控世界的微小反抗和重新掌控。当铁刀的刃口在火光下反射出流畅的寒光,瑞士军刀的工具弹出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一股微小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弓箭的修复稍显复杂。弓身是硬木制成,幸运地没有断裂,但弓弦(由动物筋腱鞣制而成)因为长时间雨水浸泡和剧烈晃动,已经松弛失去弹性。他解下旧弦,从腰间皮囊里找出预留的、经过初步处理但尚未使用的备用筋腱材料。鞣制弓弦需要时间、耐心和特定的手法——反复捶打、拉伸、涂抹动物油脂以防腐增韧。他在火边用石块做砧板,用石锤小心捶打筋腱,感受着纤维在力道下逐渐变得均匀、柔韧。这个过程无法一蹴而就,他只能完成初步处理,将筋腱拉伸开,涂抹上最后一点珍贵的动物油脂,然后将其悬挂在火堆上方,让温暖的气流慢慢烘干、定型。这需要至少一两天时间。箭矢的修复相对简单,折断的箭杆需要更换(寻找合适的笔直细枝),丢失的石制或骨制箭镞需要重新打磨绑定。他挑选出几支完好的箭,将损坏的暂时放在一边。
石器是他目前最缺乏的。找到的几件都有损伤。他选了一把斧身有裂痕但尚未完全断开、刃口磨损严重的石斧作为重点修复对象。修复石器远比制造新的困难。他需要找到合适的石材修补裂痕(几乎不可能),或者通过更精细的二次打磨,避开裂痕区域,重塑一个可用的刃面。他蹲在火边,就着光亮,用不同粗细的砂岩,一点点磨去裂痕周围崩裂的碎屑,小心翼翼地重塑斧刃的弧度和锋利度。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和技巧的活计,进展缓慢,石粉混着汗水,但他心无旁骛。每一毫米的推进,都意味着未来砍伐木材、加工材料时多一分效率。
在修复工具的间隙,他也没有停止对临时庇护所的构思。夜间需要遮挡可能再次降临的雨水和越来越重的湿气。他起身,在火光所能及的范围内搜寻可用的材料。几根从倒塌木屋废墟中抽出的、相对笔直且长度合适的断梁(直径较小,适合做支架);大量从废墟和周围地面上收集的、巨大的棕榈叶片(虽然有些破损,但叠放起来仍能防水);一些柔韧的藤蔓和树皮纤维(用作捆绑固定)。
他选择在火堆旁背靠一块较大岩石、上方有几根倒木形成部分遮挡的位置,开始搭建一个最简易的A字形窝棚,和三年前初登岛时类似,但这次,他的速度更快,手法更熟练。两根主杆斜搭在岩石和一根倒木上,形成人字形骨架,中间加一根横梁。然后用较细的树枝横向捆绑,形成稀疏的框架。最后,将收集来的棕榈叶片像瓦片一样,从下往上层层叠叠地覆盖、绑扎在框架上,确保雨水能顺着叶脉流走而不易渗入。窝棚很小,仅能容他蜷缩躺卧,但足以遮风挡雨,且靠近火源,能保存热量。
当最后一个绳结系紧,一个简陋但扎实的临时栖身之所宣告完成。林枫钻进去试了试,空间局促,但干燥、避风,比昨夜在废墟下挣扎求生已是天壤之别。他将所剩无几的熏肉干、火种罐(小心地放在防火的陶盘里)、修复中的工具和武器都挪了进去。篝火则在窝棚入口外侧,既能提供热量和光亮,又不会引燃棚子。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只有篝火的光芒在方圆数米内撑起一个温暖的光圈。雨停了,云层似乎散开了一些,偶尔能看到几点模糊的星光。海浪声规律地传来,比昨日温柔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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