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旧沙发椅上坐下,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苏瑾瑜按事先计划,优雅地揉了揉太阳穴,露出些许疲惫的笑容:
“李师傅,要麻烦您了。不过刚才和你们管事谈了会儿,有点累了,让我先缓一下。你们先聊会儿?”她自然而然地给莫浪创造了开口的机会。
莫浪接过话头,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神色,仿佛只是随口拉家常:“李师傅,听刚才那位大哥说,您以前是科大的老师?真是厉害啊。科大可是好学校。”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李维东的表情。
李维东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痛苦和自嘲,他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扁壶,拧开灌了一口味道刺鼻的廉价自酿酒:
“哼,好学校?那是以前了…现在就是个鬼窝!提它干嘛?都是过去的事了。”语气虽然冲,但却并没有否认。
莫浪心中一动,继续试探道:“也是,这世道…唉。我以前也梦想考科大来着,我小姨,以前是科大毕业的,每次过年时家族聚餐都会跟我们讲科大的好,搞得那时候我们都很向往,对了,我表姨叫谭夕,李师傅认识吗?”
“谭夕?!”
几乎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李维东像是被电流击中一样,身体猛地坐直了!他眼睛瞪得老大,脸上那副不耐烦和颓废的神情瞬间被震惊和某种深藏的情感所取代。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立刻深吸一口气,试图恢复平静,但眼神中的波澜却无法迅速平息,“你小姨是科大的谭夕?”
与此同时,直播间里,【心碎的太阳】的弹幕疯狂刷过:“我艹!真是我!他反应太大了!谭夕…谭夕…他居然还记得!浪哥!没跑了!这绝对是我!未来的我到底经历了什么啊?!我怎么变成这样了?!啊啊啊!”
莫浪看着李维东剧烈的反应,又瞥了一眼直播间里【心碎的太阳】几乎要崩溃的弹幕,心中已然确定无疑。
眼前这个颓废、酗酒、看似牢骚满腹的维修老师傅李维东,就是现实世界里那个刚刚考上大学、对未来充满憧憬、心里藏着一段青涩暗恋的十八岁少年——李维东!
时空的错位与交汇,在此刻显得如此不可思议。
莫浪见李维东反应如此巨大,心中已然明了。他脸上立刻换上一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笑容,巧妙地顺着对方的话编了下去:“哎呀!李师傅,您还真认识我谭夕小姨啊?世界可真小!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她的故人。”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拉近了关系,更是捧了一下谭夕,瞬间击中了李维东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李维东眼中的警惕果然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追忆、怅然和莫名亲切的情绪。
莫浪趁热打铁,发出邀请:“李师傅,你看,这真是缘分!在这鬼地方还能碰到我小姨的熟人。相请不如偶遇,要不一起去我们那儿坐坐?”
“正好也当提前感谢您帮我们制作武器。我们那儿还有两瓶从地下仓库淘换来的好酒,看着像是以前的珍藏,一起尝尝?”
“谭夕的外甥…” 这个身份对李维东显然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杂乱的工作台,又想到那个刻在心底的名字,最终点了点头,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些算是和善的表情:“…也好。那…那就打扰了。”
603房间。
餐桌上并没有摆出太过奢侈的食物,主要是一些烤得恰到好处、撒了珍贵调味料的变异兽肉干。虽然在这个末世已算不错,但明显能看出主人有所保留。
然而,莫浪拿出的那两瓶酒却是实实在在的“硬货”——标签虽然有些磨损,但依稀能看出是战前的知名品牌,瓶身密封完好。
“来,李师傅,别客气,尝尝这个。”莫浪给李维东倒上小半杯。琥珀色的液体倒入杯中,散发出醇厚的香气,瞬间勾起了李维东肚里的酒虫和更深处的回忆。
几杯酒下肚,气氛越发融洽。酒精的作用下,李维东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心防慢慢打开。
莫浪和苏瑾瑜默契地配合着,引导着话题。当问及他怎么会从科大老师变成现在这样时,李维东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陷入了长久的回忆。
“我啊…”他苦笑一声,又抿了一口酒,“我其实不是科大的本科…我当年啊,考上的是燕京大学…”
直播间里,【心碎的太阳】弹幕飘过:“卧槽!燕大!实锤了!真是我!”
李维东浑然不觉,继续说着,语气带着几分自嘲和化不开的遗憾:“…后来啊,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听说…听说她考上了科大的研究生,以后还会留校任教…我…我就脑子一热,拼了命也考研回了星沙,考进了科大,就为了…能离她近一点。”
他说得含糊,但在场的人都明白“她”指的是谁。
“可是啊…我就是个怂包蛋…”李维东的声音低沉下去,“读了三年研究生,又想办法留了校,当了老师…这么多年,愣是没敢把心里话说出口。就只会傻乎乎地对人家好,帮点小忙,还生怕她看出来…后来…后来她就结婚了,新郎不是我。婚礼那天,我还得笑着去敬酒,说祝他们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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