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港内,往生堂客卿居所的小院,仿佛一方被时光精心熨帖过的净土,悄然藏于市井喧嚣之外。
院中兰草幽香,翠竹倚墙,石桌上的一套紫砂茶具正氤氲着温润的水汽,茶香清冽,与角落里画眉鸟偶尔蹦出的几声清脆鸣叫相得益彰。
钟离一袭玄色常服,慵懒地靠在藤椅中,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桌面,目光悠远,似乎在品味这劫波渡尽后难得的闲适。
亲手为一位并不顺眼“老臣”主持完风光大葬,又亲眼见证璃月的新生步入正轨,即便是岩王帝君,此刻心中也难免泛起点滴如同陈年佳酿般醇厚的惬意。
自己这位辅国贤臣待在封印里想必能安分不少,他要求也不多,再里面进修一年好好感悟一下神之权柄的控制,让自己安逸一段时光就行。
然而,这份静谧并未能持续太久。
他执壶欲斟茶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那双洞悉世事的石珀色眼眸下意识地转向院门方向,一丝近乎本能的预感浮上心头。
并非通过神力刻意探查,而是一种长久岁月积淀下的、对“麻烦”临近的直觉。
然后他就清晰地感知到,那位金发的旅行者和她的白色小向导,正带着一股目标明确的气息,直扑他的小院而来。
“唉……”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融化在茶香里。
方才那点如同初晴日光般的好心情,霎时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阴翳。
他甚至无需细思便能断定,这两位的突然造访,九成九与那个刚刚被他亲手“埋”进孤云阁,此刻本该在封印里老老实实“面壁思过”的家伙脱不开干系。
果然,未几,院门外便响起了派蒙那极具穿透力、又带着明显急切的呼喊:
“钟离,钟离先生!在家吗?有急事!”
“进。”
钟离放下茶壶,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早已料到。
荧和派蒙几乎是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奔波后的风尘和不容错辨的焦灼。
派蒙一马当先飞了进来,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钟离!太好了你真的在家!我们有事找你,天大的急事!”
钟离目光平静地掠过两人,最终定格在荧那张写满坚定与寻求答案的脸上,语气淡然如常:
“二位请坐,何事如此匆忙,不妨慢慢说来。”
他示意了一下桌上的茶壶,“新沏的翘英庄春茶,尚温。”
荧却无暇品茶,她径直上前,将手中那封已被捏得有些发皱的信纸展开,推到钟离面前,开门见山,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钟离先生,我们必须要找到纪禾先生。凝光小姐给了我们这封信,仙人们也都不知道他的下落,理水叠山真君最后说,或许只有您……只有帝君,才能告诉我们他在哪里。”
她湛清的眼眸紧紧盯着钟离,不容他回避
“您一定知道,对吗?”
“……”
小院内的空气仿佛骤然被抽紧,连画眉鸟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钟离没有立刻去看那封信,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荧因急切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随后缓缓移向窗外,仿佛能穿透层峦叠嶂,看到那深海之下、岩枪镇压之所。
他沉默着,端起了自己面前那杯未喝的茶,杯沿凑近唇边,却又放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在平日里的钟离身上是极少见的。
当他再次抬起眼时,荧和派蒙都清晰地看到了。
这位往日里无论面对魔神还是灾变都从容不迫的往生堂客卿,那两道总是舒展的剑眉,正极其缓慢地、却又不可逆转地蹙拢起来,眉心渐渐拧出一个清晰而古怪的弧度。
那并非愤怒,更像是一种极度复杂的、混合着荒谬、了然、头痛以及一丝被精准算计后的无可奈何的情绪,在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投下了罕见的阴影。
派蒙被他这副从未见过,明显透着“此事极其麻烦”的表情吓得“呜嗷”一声猛地缩到了荧的身后,两只小手紧紧抓着荧的披风,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偷瞄。
寂静持续了足足十数息。
终于,一声极轻的的笑声从钟离喉间逸出,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呵……原来如此。”
他摇了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目光再次落回那封信上,仿佛能透过纸背看到那个笑得像只老狐狸的家伙
“纪卿……当真是老谋深算,环环相扣,步步为营,竟是连我这最后一步清闲,也都算在了他的计算之内。”
他前脚刚亲自为那家伙致了悼词,亲手将那衣冠棺椁放入墓穴,覆上第一抔土,完成了一场堪称完美的“送别”。
后脚,他早就掏出了埋好的关键“钥匙”
这位对真相一无所知却又执着无比的旅行者,就拿着他提前准备好的“线索”,精准无误地敲响了他的门。
这分明是掐着他料理完后事、心神稍松的这一刻,让旅行者来替他“叩关”了。
伤害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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