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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科幻 > 蓝婴:血月之蚀 > 第126章 沙漠的刻度与行走的意义

井水洒落的涟漪,仿佛在时间本身中荡漾开去。国王的癫狂低语和士兵们茫然的死寂,与小王子的宁静、我们这群旁观者的震惊,形成了无声却巨大的漩涡,在沙漠的中心扭曲着空气。

阿纳托尔地理学家的羽毛笔悬停在账簿上方,墨迹几乎要滴落,他镜片后的眼睛瞪得老大,看着那滩迅速消失的水渍,又看看失魂落魄的国王,嘴唇翕动,似乎想用“蒸发速率”、“心理冲击导致的集体认知失调”之类的术语来记录,却发现任何已知的模型都无法套用这荒诞的场景。

最终,是国王自己打破了这诡异的僵局。他猛地放下捂着脸的手,那张富态的脸上,疯狂、惊恐、自我怀疑交织,最终被一种更加扭曲的、混合着羞辱和固执的暴怒取代。

他没有去捡掉在地上的半截权杖,而是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几步,远离那口井,远离那个只是洒了点水、却让他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的孩子。

“妖术!是妖术!”他嘶哑地咆哮,声音尖利却底气不足,指向小王子的手指都在发抖,“还有你们!你们这些……这些异常!干扰源!都是你们!破坏了朕的《法典》!干扰了世界的秩序!等着!都给朕等着!”

他色厉内荏地吼完,仿佛多待一秒都会再次被那“可怕的镜子”照到,猛地转身,用与他身材不符的敏捷,连滚爬带地爬上沙丘,甚至顾不上他那些“宝贵的资产”了。

那十几个幸存的算盘士兵,麻木地对视一眼,也机械地转身,迈着依旧整齐却透着一股仓皇的步伐,跟着他们的国王,消失在了沙丘的另一面。连安东尼、林夏和许方教授,似乎都被他们遗忘或者说暂时“估值不足”而放弃了。

危机,以一种谁也未曾料到的方式,暂时解除了。但留下的,并非轻松,而是一种更深的迷茫和……疲惫。从沙暴逃生,到识破绿洲幻影,再到井边这场无声的、却直指人心的对峙,短短时间内,我们的精神被反复拉扯、碾压,几乎到了极限。

安东尼一屁股瘫坐在井边的草地上,扯着破烂的夹克领口,大口喘气:“妈的……这都叫什么事儿……比修一百架破飞机还累……” 许方教授默默摘下那只剩一个镜片的眼镜,用衣角徒劳地擦拭着,眼神放空。

林夏则快速检查着手中开裂的仪器,眉头紧锁,显然在评估当前糟糕的装备状态和未知的前路。

林静搂着小宇,目光在我们这些伤痕累累的大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回我身上,充满了担忧和后怕。小宇则似乎被刚才小王子的“魔法”吸引了,好奇地看着那个又背对着我们、摆弄沙子的身影。

阿纳托尔是第一个“恢复工作”的。他扶正了裂开的眼镜,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刚才的“非理性冲击”从学术思维中排除出去。

他重新摊开账簿,羽毛笔刷刷地开始记录,声音恢复了那种学究式的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观察记录:坐标734-a(井)附近,发生高维度认知干涉现象。干涉源:疑似b-612个体。干涉手段:未知,疑似与‘水’及‘倒影’的象征性有关。干涉结果:目标‘国王’个体(原代号‘理性效率君主’)出现严重认知失调及行为逻辑崩溃,暂时撤退。现象暂归类为‘象征性真实揭示’效应,需进一步观察。备注:该效应原理不明,无法量化,对‘永恒地貌’及‘绝对理性’模型构成严重挑战……” 他写下最后一个字,笔尖顿了顿,又抬头看了一眼小王子那小小的背影,镜片上飞快地掠过一丝困惑,低声补充了两个字,“……存疑。”

存疑。这是这位试图用公式和坐标定义一切的地理学家,面对完全超出他理解范畴的存在时,所能给出的、最无力的注解。

我走到井边,用藤条水桶再次打上一桶清凉的井水,递给妈妈和小宇,又示意安东尼他们也来喝一点。清冽的井水滑过喉咙,稍稍安抚了干渴,却冲刷不掉心头的沉重。我们暂时安全了,有水,有这片小小的、神奇的绿洲作为庇护。但然后呢?

“我们现在怎么办?”安东尼喝饱了水,抹了把嘴,看向我,又看看林夏,最后目光落在阿纳托尔身上,“这位……记账先生,你说这里暂时安全,然后呢?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口井边吧?吃的怎么办?怎么离开这鬼地方?你那本天书,有没有算出什么‘最优解’?”

阿纳托尔合上账簿,推了推眼镜,面对安东尼质问的目光,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窘迫和……挫败。“根据现有数据模型推算,离开‘核心沙海’区域的最优路径……”他展开账簿,指着上面复杂到令人眼晕的等高线、风向玫瑰图和能量等值线,“……理论上存在三条。但每条路径,都需穿越至少一个‘高异常能量区’或‘潜在风险区’(他显然是指‘秩序守护者’可能出没的地带)。以我们目前的状态和装备,成功穿越任何一条路径的概率……”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均低于15%。”

“低于15%?那跟等死有什么区别?”安东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所以,”阿纳托尔抬起头,目光扫过我们,最后又不由自主地飘向小王子的方向,声音里带着一种学者面对无解难题时的执拗,“我们需要更多数据。需要了解这片沙漠‘变化’的规律,而不仅仅是记录它‘永恒’的假象。我们需要知道,那些‘异常’(他显然也把我们算进去了)与这片土地相互作用的模式。也许……”他犹豫了一下,“……突破口,不在我的账簿里。”

不在账簿里?那在哪里?

所有人都沉默了。疲惫、迷茫、对前路的未知恐惧,如同沙漠夜晚的寒气,再次悄然包裹上来。我们拥有了一口井,一片小小的草地,暂时摆脱了国王的追捕,但似乎被困在了一个更大的、无形的困境里。

就在这片沉重的寂静中,一个平静的、带着点稚气的声音,清晰地响了起来:

“如果你们不知道去哪里,”小王子不知何时又转过了身,他已经用沙砾和草茎,在那朵白花周围,构筑了一个小小的、精巧的、像迷宫又像星图的图案。他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跟星星对话,又像是在对我们说,“那不如,先知道从哪里来。”

从哪里来?我们面面相觑。从那个差点被“秩序守护者”吞噬的沙暴里来?从那个蓝色花海和骸骨拱门的幻象里来?还是从更久远的、爱丽丝的兔子洞里来?这有什么意义?

小王子似乎并不期待我们的回答,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用沙砾构筑的图案,轻声说:“我以前,每天都要打扫我的星球,疏通火山,拔掉猴面包树的幼苗。虽然我的星球很小,走几步就能绕一圈,但我知道,我清扫的每一粒沙子,拔掉的每一棵幼苗,都在让我的星球变得……整洁。我知道我做了什么。”

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第一次如此直接、如此认真地,一一扫过我们的脸。“你们呢?你们在来到这里之前,每天在做什么?你们知道,自己走过的每一步,是为了什么吗?”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中激起了异样的涟漪。在来到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之前,我在做什么?上学,写作业,抱怨,憧憬,偶尔做些不切实际的梦……但每一步,似乎都模糊不清,被裹挟在人群和惯例里,很少去问“为什么”。

安东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他每天都在修飞机、送货、计算航线和油料,但话到嘴边,看着自己满身的狼狈和那架早已化为残骸的“帽子”,又咽了回去,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林静搂着小宇,眼神飘远,似乎想起了实验室里忙碌的日常,和那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数据、写不完的报告。

许方教授扶着他的破眼镜,喃喃道:“研究……记录……试图理解……但理解之后呢?”

林夏最是平静,但握着仪器的手指,也微微收紧了一下。她的每一步,或许都是为了观测、分析、理解“异常”,但现在,她自己成了异常的一部分,观测的目标和意义,似乎也变得模糊。

小王子看着我们沉默而迷茫的脸,轻轻地说:“我以前认识一个人,他总是不停地走。他有一根很长很长的棍子,每走一步,就在地上划一道线。他说,他要用他的脚步,丈量他的国家。我问他,为什么要丈量?他说,为了让后来的人知道,路,是存在的。每一步,都在创造路。”

用脚步丈量国家?创造路?这听起来像是某种古老的、充满了原始力量和决心的壮举,与我们这个充斥着异常能量、幻象陷阱、理性暴君的世界,格格不入,却又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穿透了眼前的迷雾。

“他不在乎沙暴吗?不在乎有没有绿洲吗?不在乎……那些‘秩序守护者’吗?”我忍不住问。

小王子眨了眨眼,似乎在努力理解“秩序守护者”这个词,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他告诉我,他遇到过沙漠,遇到过雪山,遇到过找不到一滴水、快要渴死的时候。但他说,他心里有一个刻度,不是地图上的刻度,是他自己定的。只要他还在走,刻度就在前进。他相信,每一步,都离他想去的地方,更近了一点。哪怕那个地方,只是下一个能喝到水的地方。”

心里有一个刻度。自己定的刻度。相信每一步,都在靠近。

这些话,如此简单,却又如此沉重。在这个逻辑崩坏、危机四伏的世界里,国王试图用算盘和《法典》控制一切,地理学家试图用账簿和公式记录一切,而我们,在层出不穷的异常和危险面前,似乎只剩下被动的反应和逃亡。

但那个“不停走”的人,那个用脚步丈量大地、用心中的刻度指引方向的人,他提供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可能性——一种主动的、向内寻求力量的、近乎原始的生存和行动方式。

不是为了逃离,而是为了“到达”。哪怕目标微小如“下一处水源”。信念,不在账簿里,不在算盘上,而在每一步踏出的、实实在在的沙地上,在每一次濒临绝境却依然向前的抉择里。

阿纳托尔地理学家猛地抬起头,眼镜后的眼睛瞪大了,他飞快地翻开账簿,翻到记录风向、沙丘移动、星象的那几页,又猛地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和远方单调的沙丘线条,嘴里念念有词:“自我刻度……主观路径……非线性进程……这……这完全无法纳入‘永恒地貌’模型!这是……这是‘动态意志地理学’的雏形?!不,是更原始的……‘信念地貌’?” 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又像是被颠覆了信仰,整个人陷入一种癫狂的学术兴奋和认知冲突中。

安东尼则是若有所思,他看着自己那双沾满沙土、磨破了皮的靴子(幸好还没丢),又看看一望无际的沙漠,忽然低声骂了一句:“妈的……好像……有点道理。老子的飞机摔了,电台坏了,但老子这双腿还在!总不能真坐在这井边等那疯国王或者什么‘秩序守护者’来找麻烦吧?”

林静和许方教授对视一眼,虽然依旧担忧,但眼中也燃起了一点微弱却坚定的光。小宇似懂非懂,但觉得那个“用棍子量国家”的人很酷。

林夏收起仪器,冷静地分析:“如果以‘生存’和‘脱离当前高风险区域’为首要目标,那么,‘主动移动,寻找稳定资源点或潜在出口’的策略,符合基础逻辑。尽管前路未知,但固守一点的风险同样巨大。我们需要制定一个方向,并做好沿途应对‘异常’的准备。” 她的话,为那抽象的“信念”和“刻度”,披上了一层务实的理性外衣。

我看着小王子。他依旧安静地坐在他的小花和沙砾图案旁边,仿佛刚才那番话,只是他随口分享的一个小小的、关于星星的朋友的故事。但他的话语,却像一颗种子,落在了我们这群迷失者干涸的心田。

沙漠的广袤并未缩小,前路的凶险并未减少,国王和“秩序守护者”的阴影依旧悬在头顶。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一种微弱却清晰的方向感,一种向内寻求的笃定,开始取代纯粹的恐慌和迷茫。

我们不知道那个“用脚步丈量国家”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存在,更不知道他的“信念”能否带我们走出这片诡异的沙漠。但至少,他给了我们一个选择——一个不再被动等待、不再被恐惧驱使,而是由自己内心的“刻度”指引,一步一步,去“创造”道路的选择。

我走到井边,再次打上一桶水,将我们随身携带的、仅有的几个容器(包括阿纳托尔一个不怕摔的金属样本瓶)都装满清水。然后,我望向阿纳托尔。

“地理学家先生,”我的声音平静下来,“以你的‘永恒地貌’知识,结合……我们可能需要的‘下一处水源’或相对安全的‘临时锚点’,请为我们指出一个方向。不需要‘最优解’,只需要一个……可以开始‘行走’的方向。”

阿纳托尔看着我,又看看我手中滴着水珠的水桶,再看向远处连绵的沙海。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合上了那本试图记录“永恒”的账簿。

他蹲下身,用手指在沙地上划动,结合星象、模糊的记忆和一种近乎直觉的判断,画出了一条曲折的、指向东北方向的线。

“那里,”他指着线的尽头,一个想象中的点,“根据古沙层结构和偶尔出现的耐旱植物孢子分布推测……存在地下浅水层或小型干涸河床的概率,相对最高。距离……不确定。途中,需穿越一片‘流沙活跃区’,能量读数……略有异常。”

够了。有一个方向,就够了。

我背起装有清水的行囊,看向我的同伴们。安东尼活动了一下手脚,捡起了他那把不离身的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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