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与陈到率领三万大军,自历阳誓师西进,一路之上,当真是风卷残云,势如破竹。
魏延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沿途城池要么城门大开、箪食壶浆,要么守军望风而逃、留下一座空城,得意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对身旁沉稳行军的陈到笑道:
“叔至,你看这群软蛋!听闻俺老魏的大名,连照面都不敢打就跑了!真是无趣得紧!本以为能活动活动筋骨,没想到全是些怂包!”
他那标志性的桀骜笑容挂在脸上,仿佛不是来打仗,而是来武装游行。
陈到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擦拭着手中的长矛,淡淡道:“文长,主公英威,江北新破,荆州震恐,此乃人心所向。兵不血刃,岂非更好?节省些力气,夏口还有硬仗要打。”
他心知肚明,这些城池多是慑于徐康大败联军的声威,以及赵云、孙策两路大军的压力,跟他们这路偏师关系没那么大,但也不好打击魏延的兴致。
“嘿!就你道理多!”魏延撇撇嘴,但也没反驳,只是催促部队加快行程,
“快点快点!去晚了,功劳都被孙策那小子抢光了!听说他差点一个人把西陵城给拆了!”
就这样,大军几乎未遇抵抗,兵锋直抵江夏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屏障——夏口。
夏口,雄踞长江与汉水交汇之处,水寨连绵,城郭坚固,乃是荆州东部的锁钥。此时,镇守夏口的主将是黄祖麾下的苏飞。
苏飞此人,能力中规中矩,但为人还算厚道,懂得体恤士卒。而在他麾下,有一员极其扎眼的将领——甘宁,甘兴霸。
甘宁此刻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水寨箭楼上,擦拭着他那对寒气森森的双戟。
他原是益州巴郡的豪杰,因不堪刘璋暗弱,率八百健儿乘船欲投奔当时已声名鹊起的徐康。
奈何英雄也有落魄时,一行人坐吃山空,在长江上干起了老本行——抢劫商船补给。结果点子太背,撞上了江南水军悍将董袭的巡逻舰队,被打得灰头土脸,船毁大半。
甘宁自觉无颜,又怕徐康追究他抢劫之罪(毕竟徐康极重商贸秩序),只好一路流窜到了江夏。
黄祖听闻甘宁勇名,本有意接纳,但一见其人马皆是锦帆招摇、铃铛乱响的做派,又鄙其“水贼”出身,言语间多有不屑,随手就把他打发到老好人苏飞手下听用,眼不见心不烦。
倒是苏飞,并未因甘宁的过往而轻视他,反而欣赏其豪爽与勇力,时常把酒言欢,两人竟成了莫逆之交。
如今,徐康两路大军压境,孙策在西陵那边打得天崩地裂,魏延、陈到又兵临夏口城下。甘宁看得分明,他对苏飞叹道:
“苏兄,大势已去矣!徐镇南携大胜之威,麾下赵云、孙策、魏延皆当世虎将,兵精粮足,士气如虹。刘表垂垂老矣,黄祖……哼,量小无谋,岂是敌手?这夏口,守不住的!”
苏飞面露忧色:“兴霸,我何尝不知?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迂腐!”甘宁打断他,压低声音,“那黄祖何曾把你我当回事?他自家亲信都在西陵享福,把你我丢在这风口浪尖!难道你要为他殉葬,让这满城兄弟跟着送死?”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精光,“况且,这正是我等弃暗投明的大好时机!徐康乃明主,唯才是举!若我等献了夏口,乃是功劳一件!总好过城破被杀,或者跟着黄祖那条破船一起沉没!”
他拍了拍苏飞的肩膀,语气诚恳:“苏兄,听我一句劝。投降,非为苟活,乃是为这满城将士寻一条生路,也是为你我兄弟,谋一个前程!”
苏飞沉默良久,看着城外魏延军森严的营垒和江面上若隐若现的江东战船,又想起黄祖的刻薄与襄阳的毫无音讯,终于长叹一声:
“罢了!兴霸,就依你之言!只是…这魏延将军,听闻性情暴烈,万一……”
甘宁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带着江湖豪客的洒脱:“放心!魏文长虽是莽夫,但非嗜杀之人。何况,有俺甘兴霸在,保你无恙!”
于是,在魏延大军压境和甘宁的全力劝说下,苏飞终于下定决心,打开夏口城门,向魏延、陈到投降。
魏延大营。
当魏延看到苏飞、甘宁一行人绑缚着,捧着印信、户籍图册前来请降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笑声:
“哈哈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苏将军,甘……嗯?甘兴霸?可是那个在益州、荆州江面上名头响亮的锦帆贼?”
魏延好奇地打量着甘宁那一身依旧难掩彪悍之气的装扮。
甘宁不卑不亢,抱拳道:“魏将军,过往之事,不提也罢。宁如今愿弃暗投明,追随徐公,还望将军收录!” 他特意强调了“徐公”,表明心迹。
陈到在一旁微微颔首,觉得这甘宁是个人物。魏延更是大喜,他就喜欢这种爽快又有本事的,上前亲手为二人解绑,拍着甘宁的肩膀:
“好!有种!以后就跟俺老魏混了!保证比你当水贼痛快!”
正当魏延、陈到忙着接收夏口防务,清点府库,安抚降卒,心情大好之际——
“报——!” 一名斥候连滚爬爬地冲进临时作为指挥所的太守府,脸上表情古怪,像是想笑又不敢笑,“将军!城外…城外抓到了几条‘大鱼’!”
“大鱼?什么大鱼?难道是刘表派援兵来了?”魏延一愣。
“不是援兵…”斥候忍着笑,“是…是黄祖!黄祖带着七八个亲卫,狼狈不堪地跑到咱们夏口城下来了!还以为这里是他的地盘呢!被巡逻的弟兄当场按住,他还嚷嚷着要见苏飞将军主持公道!”
“啥?黄祖?!”魏延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猛地站起来,差点把面前的案几掀翻,
“哇哈哈哈!这老小子不是在西陵吗?怎么跑到俺碗里来了?快!带上来!带上来!让俺好好瞧瞧这位‘大名鼎鼎’的黄太守!”
陈到也面露诧异,与一旁的甘宁、苏飞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荒谬和笑意。
不多时,几个江南军士押着一个披头散发、满身尘土、华贵锦袍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不是黄祖又是谁?他此刻早已没了昔日江夏太守的威风,活脱脱一只惊弓之鸟。
原来,黄祖弃了西陵,带着大量金银细软逃跑,结果半路被徐盛率领的轻骑追上。徐盛目标明确,就是冲着黄祖的人头来的。
黄祖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那些沉重的财宝了,只带着几个最忠心的亲卫,丢下车仗,玩命狂奔,一心只想逃到他认为尚且安全的夏口,依托苏飞的水军和城防再做计较。他哪里知道,他前脚刚到,后脚夏口就换了主人!
魏延绕着面如死灰的黄祖走了两圈,像是欣赏什么稀有动物,嘴里啧啧有声:
“哟!这不是黄太守吗?怎么,不在你的西陵城待着,跑到我这小小的夏口来……视察工作?还搞得如此……别致?”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充满了戏谑。
黄祖抬头,看到站在魏延身后,面色复杂的苏飞,以及一脸冷笑的甘宁,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他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最后化作一片绝望的死灰,瘫软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甘宁抱臂上前,巴蜀口音满是调侃:“黄太守别来无恙?昔嫌锦帆污眼,今何投奔‘下贱’之地?”
此言如刀刺心,黄祖羞愤几绝。
魏延抚掌大笑:“妙极!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自投!来人!请黄太守雅室歇息!待徐将军至,连人带马送与孙伯符!此厚礼也!”
夏口城内,快意盈空。黄祖自投罗网,令江夏之战平添诙谐。此功既立,魏延、甘宁之名,必响彻徐康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