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联军大营,中军帐内气氛凝重如铁。
曹操面沉似水,手指敲击着案几上几份截然不同的情报:一份是程昱整理的,关于后方粮价飞涨、民夫逃亡的急报;
另一份是郭嘉分析的,徐康“以商乱政、以利诱民”的毒辣手段;还有一份,是袁绍派人送来的,措辞强硬,要求即日进兵,与徐康决战的文书。
“好一个徐承业!”曹操冷笑一声,将袁绍的文书掷于案上,“钝刀子割肉,杀人不见血!再被他这么耗下去,不等历阳城破,我等根基先要被他掏空了!”
程昱忧心忡忡:“明公,徐康此计甚毒。我军粮草转运日益艰难,士气已显疲态。若再拖延,恐生变乱。”
郭嘉裹了裹身上的裘衣,苍白的脸上却目光如炬:“咳咳……明公,徐康欲拖,我等偏不能遂他愿!
袁本初新遭挫锐(指袁术之败间接打击了袁绍威信),正急于挽回颜面,其麾下颜良、文丑等将亦求战心切。
刘备虽谨慎,然亦不敢公然违逆大势。此刻,正是合力进兵,逼迫徐康决战之良机!”
曹操眼中寒光一闪:“奉孝是说,借袁本初这把急于找回场子的‘火’,烧一烧徐康的乌龟壳?”
“正是!”郭嘉点头,“徐康倚仗者,无非淮水、长江天险,以及历阳坚城。
然,联军数十万,若不计代价,四面猛攻,其防线必有疏漏。即便一时难下历阳,亦可分兵做出威胁其江南腹地之态势!吴郡、会稽,乃徐康根本,其必不敢坐视!届时,或可逼其出城野战!”
曹操沉吟片刻,猛地一拍案几:“善!就依奉孝之策!传令诸军,明日升帐议事,共商进兵之策!另,派人回复袁本初,就说……操,愿附骥尾,共破国贼!”
次日,联军统帅大帐。
袁绍高踞主位,金甲耀眼,试图重振盟主威严,但眼底深处的一丝焦躁却难以完全掩饰。曹操坐在左下首,面色平静,眼神深邃。刘备位于右下,眼观鼻,鼻观心,沉默寡言。
“诸公!”袁绍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张声势,“徐康逆贼,狡诈异常,以商贾贱术乱我军心,实乃卑鄙小人!
然,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诡计皆为虚妄!我联军数十万雄师,岂能困坐于此,任其嚣张?本将军意已决,即日起,挥师南下,强渡淮水,直逼历阳城下!与徐康决一死战!”
他话音刚落,麾下大将颜良便昂然出列,声如炸雷:“大将军英明!末将愿为先锋,必为袁将军雪耻,率先登城,取徐康首级!”文丑、张合等将也纷纷附和,战意高昂。
曹操见状,心中冷笑,面上却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拱手道:“本初兄所言极是!徐康小儿,不过仗着些许诡计,拖延时日。我联军兵锋所向,必能摧枯拉朽!
操,愿率本部兵马,听从大将军调遣,共破强敌!”
曹操这话说得漂亮,既支持了袁绍,又把主攻和决策的责任牢牢扣在了袁绍头上。
刘备心中暗叹,知道此战难免,只得起身,言辞恳切却留有余地:“备亦愿率麾下儿郎,为国讨贼,尽绵薄之力。然徐康善守,历阳城坚,还望大将军统筹全局,谨慎用兵,以减少将士伤亡。”
刘备这话,既表明了态度,又提前为可能的失利或惨胜留下了转圜空间。
袁绍见曹操“服软”,刘备也未反对,自觉威望回升,豪气顿生:“好!既然如此,三军听令!”
“颜良、文丑!命你二人率八万精锐为前军,三日内,务必在淮水之上架设浮桥数道,打通进军路线!遇有抵抗,格杀勿论!”
“末将领命!”颜良、文丑抱拳怒吼。
“曹操、刘备!你二人各率本部兵马为左右两翼,策应前军,清剿沿岸徐康军哨垒,掩护大军渡河!”
“遵命!”曹操、刘备齐声应道。
“其余诸将,随本将军中军前进!此番,定要一举踏平历阳,扬我联军天威!”
“吼!吼!吼!”帐内联军将领齐声呐喊,战意似乎重新被点燃。
联军庞大的战争机器,终于再次隆隆启动,而且这一次,带着被徐康“阴招”激怒的暴躁和急于求成的焦灼,如同缓缓抬起的巨掌,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向着淮水南岸的历阳,压迫而来!
消息很快传到历阳。
徐康闻报,并不意外,反而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弧度:“终于坐不住了?也好,总比钝刀子割肉,让他们慢慢流血至死来得痛快。只是这决战之法嘛……可由不得他们说了算。”
立刻召集众将议事。
黄忠银髯飘洒,抱拳道:“主公放心!淮水防线,老夫经营日久,水寨林立,暗桩密布。河北军欲强渡,必叫他付出惨重代价!”
徐康点头:“汉升之能,我自然放心。然敌军势大,不可力敌。
传令:淮水前沿各寨,依计行事,层层阻击,最大限度杀伤敌军有生力量后,可逐次后撤,诱敌深入!我们要在历阳城下,给他们准备一份‘大礼’!”
徐康又看向太史慈:“子义,你的水军是关键!联军渡河,舟船必多。我要你的艨艟斗舰,如江上鲨群,昼伏夜出,专挑其浮桥、运兵船下手!纵不能全阻,也要让他渡河如过鬼门关!”
太史慈慨然应诺:“末将遵命!必让联军血染淮水!”
“此外,”徐康目光扫过舆图,落在长江下游,“联军若在历阳受挫,极可能另辟蹊径。传令吴郡、会稽,沿江加强戒备,多设烽火台。另,命驻守吴郡的陈到所部,提高警惕,谨防曹操或刘备分兵自广陵方向,威胁我江南腹地!”
鲁肃补充道:“主公,还可令荆南赵云将军,加大在江陵方向的佯动,做出北上姿态,牵制刘表,使其不敢轻易配合联军行动。”
“善!”徐康一拳砸在舆图的历阳位置上,“他要决战,我便给他决战!但要在我选定的时间,在我预设的战场!我要让这历阳城下,成为联军数十万大军的血肉磨盘!看谁先耗不起!”
随着双方统帅命令下达,沉寂了月余的江北战场,瞬间风云再起,杀气盈野!
淮水北岸,颜良、文魁督促大军,冒着江南军箭矢擂石,疯狂抢搭浮桥,江面上舟船往来如织,杀声震天。
太史慈的水军如同幽灵般不时出现,用火箭、拍杆摧毁一座座即将合龙的浮桥,江面上飘满木板和浮尸。
付出了巨大代价后,联军主力终于渡过淮水,开始向历阳推进。然而,等待他们的是黄忠布置的层层叠叠、互相呼应的营垒、壕沟和箭楼。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鲜血的代价。联军如同陷入泥沼,进展缓慢,士气在持续的血腥消耗中,再次开始滑落。
“来吧,让我看看,你这所谓的天下联军,究竟有几分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