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大营的冲天火光和滚滚浓烟,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格外刺目,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寿春城外所有联军统帅的脸上。
曹操大营。
曹操几乎是第一时间被亲卫叫醒,披衣登上营中了望塔。
看着东南方向那片映红半边天的火光,以及隐约传来的、绝非小规模冲突的喧嚣声
曹操的脸色先是震惊,随即变得铁青,最后化为一种极致的阴沉。他死死攥着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徐!承!业!”曹操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低沉如同受伤的野兽,“好,好得很!竟敢……竟敢如此!”
谋士程昱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声音带着惊惶:“明公!是袁公路大营!看这火势和动静,绝非寻常袭扰,恐是……恐是徐康主力突袭!”
“主力?”曹操猛地回头,眼中布满了血丝,既有被愚弄的愤怒,也有对局势失控的惊惧
“他的主力不是应该在历阳吗?!黄忠老儿在城头晃荡,徐康的旗帜也日日可见!难道他徐康会分身术不成?!”
郭嘉不知何时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塔下,他脸色苍白,咳嗽了两声,才缓缓道:
“明公,我们……我们都小觑了徐康的胆魄和用兵之奇。他定然是亲率精锐,迂回穿插,绕过了我们所有眼线,直扑联军最薄弱之处……袁公路,成了他杀鸡儚猴的那只鸡。”
曹操胸口剧烈起伏,猛地一拳砸在木栏上:“蠢货!袁公路这个蠢货!七万大军,连一晚上都守不住?!坏我大事!!”
郭嘉眼神锐利,补充道:“明公,此刻非是追究袁公路之过时。徐康此击,意在破‘势’。
经此一败,联军士气必然受挫,各家必生嫌隙与自保之心。我军……当早做打算。”
曹操何尝不知?他精心编织的“反徐联盟”,被徐康用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他仿佛已经看到袁绍那惊疑不定的眼神,刘备那更加谨慎的姿态,以及……其他观望势力可能出现的动摇。
“传令!加强我军营防,多布鹿角陷坑,哨探放出二十里!没有我的命令,一兵一卒不得妄动!”
曹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另外……派人去‘接应’一下我们那位狼狈的袁将军,务必将他‘安全’地请到我的大营来!”
曹操特意加重了“接应”和“安全”两个字,程昱立刻会意——主公这是要趁机控制住袁术这个废物,至少不能让他彻底崩溃,把恐慌无限扩散,同时也要攥住他残存的兵力。
袁绍大营。
“哐当!”一声脆响,袁绍最心爱的翡翠酒爵被他摔得粉碎。
他原本正志得意满地享用着早餐,准备饭后便去巡视攻城器械的打造进度,畅想着踏平历阳、生擒徐康的美梦。
噩耗传来,袁绍先是愣住,随即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袁绍咆哮着,须发皆张,“徐康小儿安得出城?定是袁公路那厮治军不严,遭了小股敌军袭扰,便自乱阵脚,夸大其词!”
谋士郭图在一旁,脸色发白,颤声道:“主公,火光冲天,杀声震地,数十里可见可闻……恐……恐非虚言啊!”
沮授此刻也顾不上之前的劝阻了,急声道:“主公!徐康用兵诡诈,既能悄无声息突袭袁公路,未必不能袭扰我军!当立刻收缩兵力,加强戒备,谨防徐康故技重施!”
“收缩兵力?”袁绍怒视沮授,“大军压境,岂能因小挫而示弱?徐康侥幸得手,必已力竭退回!
传令颜良、文丑,加强前沿警戒便是!其余各部,按原计划,加速打造器械,三日后,我要亲眼看到历阳城头插上我袁本初的大旗!”
袁绍嘴上强硬,但微微颤抖的手却暴露了内心的惊惧。
徐康这一下,不仅打残了袁术,更像是在他袁本初高昂的斗志上,狠狠泼了一盆冷水。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消失了。
刘备大营。
刘备闻讯后,久久沉默。他站在营帐门口,望着那片尚未完全熄灭的火光,眉头紧锁。
关羽抚髯沉吟:“大哥,徐康此招,可谓精准狠辣。袁术虽众,实为乌合之众,一击即溃。此举不仅重创联军一翼,更震慑人心。看来,这联盟……前景堪忧。”
张飞嘟囔道:“俺看袁术那厮就不顺眼,打了活该!不过徐康这小子确实有点门道,居然敢摸到咱们眼皮底下来杀人放火!”
刘备叹了口气,语气沉重:“曹操欲驱虎吞狼,徐康便反其道而行之,先断狼爪。袁术一败,联盟声势大减,各方疑惧之心必起。
二弟、三弟,传令下去,我军营寨再向后移五里,靠山扎营,多设弓弩暗哨。没有我的将令,任何人不得出营接战。”
刘备看得明白,徐康不好惹,曹操、袁绍也各怀鬼胎。这趟浑水,比他想象的更深。保存实力,静观其变,方为上策。
而此刻,曹操中军大帐内。
袁术几乎是被人搀扶着进来的。他冠冕歪斜,华贵的锦袍上沾满了尘土和不知是血还是水的污渍,脸色惨白,眼神涣散,嘴里不住地念叨:“徐康是魔鬼……他从天而降……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杀声……”
看到曹操,袁术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扑过去一把抓住曹操的衣袖,涕泪横流:“孟德!孟德兄!救我!徐康那恶贼,他……他差点杀了吾啊!吾的兵马……吾的粮草……全完了!全完了啊!”
曹操看着袁术这副狼狈如丧家之犬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但脸上却挤出一副沉痛和关切的表情,他扶住袁术(不动声色地挣脱了被抓住的衣袖),温言安抚道:
“公路兄受惊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勿要过于悲伤。且在我营中好生安歇,从长计议。”
他一边说着,一边对程昱使了个眼色。程昱会意,立刻上前,半请半扶地将精神近乎崩溃的袁术带了下去“休息”,实则是软禁起来,以便曹操接收整合其残部。
帐内只剩下曹操与郭嘉、程昱等核心谋士。
曹操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变得无比冷硬:“徐康这一拳,打得狠啊!诸位,如今之势,该如何应对?”
程昱咬牙道:“明公,袁术虽败,然我军与袁本初主力尚在,实力仍远胜徐康!当督促袁绍,即刻猛攻历阳!不给徐康喘息之机!”
郭嘉却缓缓摇头,他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更加苍白:“咳……明公,攻心为上。徐康此战,已成功在联军心中种下了恐惧的种子。强攻历阳,正中其下怀。我军顿兵坚城之下,伤亡必重。
而袁本初经此一惊,是否还愿倾力死战,犹未可知。即便攻下,我军与袁绍之间……又当如何?”
郭嘉顿了顿,声音低沉却清晰:“嘉以为,当下之策,乃是一个‘拖’字。
对外,宣称整顿兵马,为袁将军报仇;
对内,加紧整合袁术残部,稳固营防。同时……或可遣密使,与徐康……接触。”
“接触?”曹操眼神一凛。
“非为谈和,而为试探,亦可示弱,骄其心志。”
郭嘉眼中闪烁着谋士的光芒,“徐康新胜,必生骄气。若能诱其主动出击,在野战中寻求决战,或可比攻坚城,更易取胜。至少,也可拖延时间,看看河北(袁绍)那边,会不会有新的……变数。”
曹操陷入了沉思。郭嘉的话,点醒了他。强攻确实代价太大,而且很可能为袁绍做了嫁衣。或许……是该换个思路了。
徐康,你想破我的“势”?那我就看看,你这股新锐之气,能锐利到几时!
联军大营上空,原本高昂的士气如同被戳破的皮球,迅速泄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宁静和相互猜忌的氛围。各路诸侯都在重新评估局势,计算着自身的得失。
反徐联盟这架看似庞大的战车,在徐康一记精准的重击下,不仅停了下来,内部更是发出了令人不安的“嘎吱”声。
历阳大营徐康接到联盟大军加固防御的消息对着鲁肃笑着说:“子敬,你看,这盘棋,是不是开始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