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康立马于阵前,金色的明光铠上沾满了敌人的血污与尘土,那双鎏金锤更是血迹斑斑,在残阳下反射着暗红的光泽。徐康望着曹操大营方向溃逃的烟尘,缓缓将双锤挂回马鞍旁。
“主公!”鲁肃和石韬在亲卫的簇拥下策马而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一丝忧虑,“此战大捷,曹操经此一败,元气大伤,短期内绝难再犯徐州!主公神威,天下皆知矣!”
徐康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正在忙碌清理战场、收拢俘虏和小心翼翼救治伤兵的己方将士,沉声道:“皆是将士用命,方有此胜。子敬,广元,即刻着手:
第一,详细统计战损与斩获,不惜代价救治我军伤员,阵亡将士……务必厚葬,登记造册,他们的名字,要刻在英烈碑上,受后人香火供奉,其家眷抚恤加倍。”
“至于曹军俘虏……仔细甄别,低级将官与普通士卒,若愿归降,打散编入辅兵营,以观后效;冥顽不灵者,不必杀戮,全部押回江南,那里有无数道路需要修筑,无数山林等待开发,让他们以劳力赎罪。”
“主公英明,仁厚至此,实乃俘虏之幸。”
鲁肃躬身领命,随即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只是……我军虽获全胜,却也与曹操彻底撕破脸皮,再无转圜余地。接下来,徐州之事,当如何处置?陶谦仍在城中,其态度暧昧,而刘备……”
徐康目光倏地投向不远处那座依旧城门紧闭、如同一只沉默巨兽般的郯城,嘴角泛起一丝略带不屑的弧度:
“陶恭祖?一个行将就木、御下无能的垂死之人罢了。子敬,你代我修书一封给陶谦,语气可以‘客气’些。告诉他,我徐康此番北上,意在护民,非为争地。徐州这块烫手山芋,还是留给他心心念念的刘玄德,或者让缓过气来的曹孟德再来争夺吧,我无意插手。”
徐康顿了顿,该是收获胜利果实的时候了:“传令全军,就在曹军遗留的旧营基础上扎营,保持警惕,严密监视郯城一举一动!
另外,加派人手,全力接应我们散布在徐州各地的影卫和接引点,将那些愿意南迁、寻求活路的百姓,尽快组织起来,由子义(太史慈)的水军负责接应护送,分批渡过淮水,送往江南安置。动作要快!”
安排完这些,徐康眼中闪过一丝恶趣味的光芒,仿佛想起了什么,对石韬笑道:“广元,取纸笔来。我还要再给咱们的曹孟德兄写封信,聊表‘慰问’之情。朝廷污我为‘反贼’的诏令一下,他撇清得倒是干脆,这份‘情谊’,我岂能不有所回报?”
徐康略一思忖,口述道:“就写——孟德兄台鉴:
见字如面。兄之虎痴,勇力过人,康侥幸胜得半招,承让承让。
然,兄之根基,似在兖州而非徐州耶?坊间传闻,陈公台(陈宫)与张孟卓(张邈)对兄思念得紧,已备好盛宴,恐有‘贵客’不请自来。
兄若再流连徐州,与弟在此徒耗光阴,只怕归乡之路,荆棘丛生矣!
再者,兄麾下将士虽勇,然我江南儿郎之锋锐,兄今日当已见识。
望兄谨记,江淮之地,有弟在,若再行屠戮汉家百姓之举,无论千里,弟必提兵再至,与兄‘叙旧’!言尽于此,望兄……好自为之,速归为盼! 弟 徐康 顿首”
这封信,看似调侃提醒,实则是诛心之论,既点破曹操后院起火的危机,又狠狠敲打其屠城恶行,更带着胜利者的居高临下。
“立刻派人,务必送到曹操手上。”徐康将信递给徐毅,脸上带着一丝期待,“我很想看看,曹孟德收到这封信时,会是何等表情。”
与此同时,郯城州牧府内。
病榻之上的陶谦,形销骨立,气息奄奄。当陶谦听到糜竺颤声读罢徐康那封“客气”的信件时,蜡黄的脸上瞬间涌上一股异样的潮红。
“无…无意徐州?留与玄德…或曹操?”
陶谦的声音嘶哑微弱,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和一种被彻底轻视的屈辱,“他…他这是要将我徐州置于何地?火上烹油啊!他拍拍屁股走了,曹贼若卷土重来,我…我徐州岂有活路?!刘玄德…刘玄德他能挡住盛怒的曹操吗?!”
激动之下,陶谦猛地一阵剧烈咳嗽,几乎喘不过气来,吓得糜竺连忙上前抚背。
良久,陶谦才缓过劲,眼神涣散地望着帐顶,喃喃道:“徐承业…你好狠…你这不是救我,是把我徐州最后一点指望都掐灭了啊……”
说罢,又是一阵急火攻心,竟直接晕厥过去,府内顿时一片鸡飞狗跳。
另一边,曹操溃军途中。
临时歇脚的营寨,气氛压抑得如同坟墓。残兵败将们垂头丧气,伤兵的呻吟声更添几分凄惨。
曹操中军帐内,一片狼藉,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雷霆之怒。曹操本人倚在案几旁,头盔丢弃在一旁,发髻散乱,眼中布满了血丝,既有丧师辱权的愤懑,也有对兖州局势的深切忧虑。
就在这时,亲兵战战兢兢地呈上了徐康那封信。
曹操阴沉着脸接过,展开阅读。起初是眉头紧锁,随着内容深入,曹操的脸色由青转红,由红转紫,持信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手背上青筋暴起。
“噗——”
猛地,曹操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前方的地面和手中的绢信!
“徐康小儿!安敢如此辱我!!”曹操状若疯魔,一把将信撕得粉碎,犹不解恨,一脚踹翻身前的案几,笔墨竹简散落一地,“乱臣贼子!国之大蠹!我曹孟德与你势不两立!!!”
曹操咆哮着,声音嘶哑如同受伤的野兽,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与无力回天的狂怒。
徐康的信,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在了曹操此刻最脆弱、最焦虑的地方——兖州的安危,以及曹操那被当众践踏的尊严。
“主公息怒!保重身体啊!”程昱、郭嘉等人连忙上前劝慰,帐内一片混乱。
郭嘉捡起一片被撕碎的信纸,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沉声道:“主公,徐康虽言语刻毒,然……兖州之事,恐非空穴来风。当务之急,是速速整军,稳定士气,尽快回师兖州,以定大局!此仇,来日方长!”
曹操胸口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曹操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陷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
曹操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东南方向,仿佛要穿透营帐,将那个金色的身影碎尸万段。
“徐!承!业!”曹操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浸透着滔天的恨意,“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传令……拔营,星夜兼程,回师兖州!”
曹操知道,徐康的目的达到了。他不得不走,不得不放弃即将到手的徐州,回去面对那个烂摊子。这一局,他曹操,输得彻彻底底。
翌日,徐康军大营。
哨探来报:“主公,曹操已于昨夜拔营,急速向西退去!”
徐康站在了望台上,远眺着曹军离去的方向,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只有一片沉静。
“走了也好。”徐康淡淡道,“传令下去,按计划,全力接引百姓南迁。十日后,我军班师回历阳。”
“主公,真的不取徐州?”石韬还是有些惋惜。
“徐州四战之地,易攻难守,且内部势力盘根错节,陶谦、刘备、本地士族……牵一发而动全身。”
徐康目光深邃,“此时强取,不过得到一个被打烂的烂摊子,还要直面袁绍、袁术甚至可能复起的曹操的压力,得不偿失。不如抽其精华——人口、民心,留给他们一个空虚的壳子去争夺吧。我们的根基,始终在江南。”
“中原这盘棋,才刚刚开始。走吧,回我们真正的家。”
旌旗招展,得胜之师带着解救的数十万百姓,如同一条蜿蜒的长龙,在徐康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南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