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陵,扬州刺史府。
昔日陈温的官署如今已焕然一新,虽未大动土木,但那股沉暮之气已被一股锐意进取的氛围所取代。
徐康端坐主位,下方分列着随他南下的核心班底孟建、典韦,以及原扬州刺史府中愿意留任并经过初步筛选的主要官员,还有从吴郡各地紧急召来的县令、县丞及地方大族代表。
整个厅堂气氛肃穆,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年轻的新主人,将决定他们以及脚下这片土地的命运。
徐康目光平和却极具穿透力地扫过在场众人,缓缓开口,声音清朗而沉稳:“今日召集诸位,非为立威,实为交心。康蒙朝廷恩典,得元悌公(陈温)举荐,柳别驾(柳志)不日将抵秣陵接任扬州刺史。在此之前,康暂代州事,首要之务,便是安定地方,与民更始。”
徐康顿了顿,语气转为郑重:“在此,康立三约,与诸君共守,亦昭告吴郡、丹阳百姓!”
“其一,既往不咎,唯才是举。”徐康声音提高,“无论过往是追随陈使君,还是与严氏有所往来,只要从今日起,恪尽职守,效忠朝廷,心系黎民,便是我徐承业的同僚,绝无秋后算账之事!官职、俸禄,一如其旧!但有才能、政绩突出者,不论出身,必得擢升!”
此言一出,堂下不少原属官员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
“其二,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徐康继续道,“自即日起,吴郡、丹阳两郡,今年田租减半,从此只征收田税和商税,有田地就交税,没有田地就不用交税!官府不得再以任何名目,加征苛捐杂税!同时,现在所有官府土地,山川菏泽,不再买卖,鼓励垦荒,垦荒的田地优先租给无地少地的农户和流民,新垦田地,三年不征!清查田亩,核查隐户,重新造册!各级官吏,需将此事晓谕乡里,若有阳奉阴违、盘剥百姓者,”徐康目光一冷,“典韦将军的军法,绝不容情!”
侍立在一旁的典韦适时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冷哼,如同巨石落地,让众人心头一凛。
“其三,肃清盗匪,保境安民。”徐康看向典韦,“恶来!”
“末将在!”典韦踏前一步,朗声应道。
“命你全面接手秣陵城防及丹阳郡军事!整编原州郡兵,汰弱留强,严明军纪!首要任务,清剿境内所有匪患、豪强私兵,凡有不从王化、劫掠地方者,无论其背后是谁,一律剿灭!我要的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江东!你可能做到?”
典韦抱拳,眼中凶光毕露:“主公放心!哪个不开眼的敢炸刺,俺把他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保管让这江东地面,清静得连只扰民的耗子都没有!”
这番杀气腾腾的话,配合典韦那凶神恶煞的尊容,比任何温言安抚都更具威慑力。一些原本可能存有异心的地方豪强代表,脸色都微微发白。
徐康语气转缓,看向那些吴郡官员和士绅:“至于吴郡,严白虎倒行逆施,祸乱地方,杨武中郎将黄忠已率王师前去征讨。尔等回去,当安抚地方,维持秩序,配合黄将军平定叛乱。待吴郡平定,上述三约,同样适用于吴郡!望诸位莫要自误,更莫负了家乡父老期盼安宁之心。”
一位吴郡来的老吏颤巍巍出列,躬身道:“使君仁德,明察万里!吴郡百姓苦严白虎久矣!今闻使君政令,如久旱逢甘霖!老朽代吴郡乡绅百姓,叩谢使君!”说着便要跪下。
徐康连忙示意左右扶住:“老先生请起。安定地方,乃我等本分。只要上下同心,何愁江东不治?”
徐康又与几位主要官员商讨了具体政务,如春耕、水利、吏治考核等,展现出了对地方治理的熟悉与务实态度,进一步安抚了人心。
会议结束后,众人告退,神色各异。徐康知道,清查田亩,核查隐户,按田亩交税损害了豪强世家大族的利益,一定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甚至勾结山越起兵叛乱,不过在他大军面前一切鬼蜮伎俩都是枉然。
与此同时,南阳,后将军府。
袁术(字公路)高踞堂上,身着华服,面色倨傲,手中把玩着一块玉璧。堂下,谋士杨弘、阎象,大将纪灵、张勋等人分列左右。
一名来自荆州的使者刚刚陈述完刘表的求援之意,并转交了刘表的亲笔信。
“哈哈哈哈哈!”袁术听罢,非但没有焦急,反而发出一阵大笑,将玉璧往案上一丢,“刘景升啊刘景升,你也有今天!平日里自诩汉室宗亲,坐拥荆襄,眼高于顶。如今被一个南来的徐康小子抄了后院,零陵丢了,桂阳告急,这才想起我袁公路来了?”
袁术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与不屑。
使者面色尴尬,却不敢反驳,只得硬着头皮道:“袁将军,我家主公言道,徐康狼子野心,今日图荆南,明日必犯淮南威胁豫州。此乃唇亡齿寒之理,望将军以大局为重,出兵牵制徐康江北之兵,使我荆州能全力南顾。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重谢?”袁术嗤笑一声,“他刘表能给我什么?空口白牙么?”
谋士杨弘见状,出列拱手道:“主公,刘景升虽是可恼,但其言并非全无道理。徐康此子,崛起于南疆,手段狠辣,用兵奇诡。如今据交州、会稽,又得丹阳,若再让其吞并荆南,其势大成,必为我心腹大患!不可不防。”
另一谋士阎象却持不同意见:“主公,弘之言虽有理,然我军眼下首要之敌,非是徐康,乃是冀州袁本初(袁绍)!徐康虽得丹阳,然根基未稳,吴郡未平,荆南战事正酣,其兵力分散。此时我军若倾力南下,与徐康硬拼,岂非让袁绍坐收渔利?”
袁术最是看不起袁绍,听到袁绍获利,急忙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阎象继续道:“刘表求援,我可应之,可出兵顺道取豫州汝南郡、扬州九江郡。到时可派一偏师,佯攻历阳,做出南下姿态,牵制赵云部即可。如此,既给了刘表面子,使其与徐康继续消耗,亦不至将我主力陷入与徐康的泥潭,而我们可得两富裕之地。”
纪灵也附和道:“闫主簿所言极是!南阳虽好,然偏安一隅非长久之计。豫州乃中原腹心,得豫州便可西进洛阳,成就大业!请主公明断!”
袁术听着麾下文武的争论,眼中野心闪烁。他既垂涎豫州的富庶和战略地位,又对迅速扩张的徐康感到忌惮,更不愿为刘表火中取栗。
沉思良久,袁术猛地一拍案几,做出了决定:
“刘景升那边,回复他,我军粮草不济,难以大举出兵,但可派小股部队在边境巡弋,以为声援。让他自己先顶着!”
“至于我军方略,”袁术站起身,意气风发,“纪灵、张勋听令!”
“末将在!”二将出列。
“命你二人整备兵马,筹集粮草,开春之后,兵发豫州!先给我拿下汝南!”
“杨弘、阎象,负责后勤调度与外交斡旋,务必保证出兵顺利!”
“至于徐康嘛……”袁术冷哼一声,“就先让他跟刘景升狗咬狗!待我取了豫州,实力大增,再回头收拾这商贾之徒不迟!”
“主公英明!”堂下众人齐声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