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去后,徐康摸着下巴,在空阔的大堂里踱了几步,忽然停下,对着身旁的李兴自嘲一笑:“李兴啊,你主公我好像忘了件挺重要的事——没个表字,去中原跟袁绍、曹操那些人精打交道,怕是张嘴就矮了半头,平白堕了我交州的威风。”
徐康不等李兴回应,便挥手道:“快去,把柳先生请回来,就说本刺史要‘临时长大’几岁。”
柳志很快回来,脸上带着些许疑惑。
徐康笑着迎上去:“先生莫怪,想起一桩要紧事。我这年纪去会盟,怕是有人要拿‘年少’说事。你看我这身量长相,说十八都算谦虚了!所以,得赶紧给我起个响亮点的表字,咱们这就把‘弱冠’之礼给提前办了!”
柳志先是一愣,随即失笑,继而正色道:“主公行事,果然不拘一格,却深合时宜。乱世礼崩乐坏,岂可拘泥于常理?这表字,确是该有!”
徐康见柳志赞同,便顺势提出最关键的问题,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真诚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先生所言,深得我心。只是……依照古礼,表字多由父亲或家中尊长赐予。我父母早逝,家中亦无这般亲近尊长。先生于我,亦师亦友,更是我倚为臂膀的股肱之臣。不知由先生为我取字,是否合宜?这世上,还有谁比先生您,更合适担此重任呢?”
柳志闻言,神色顿时一肃,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他整了整衣冠,缓缓起身,对着徐康郑重一揖:“蒙主公如此信重,以‘师友’相待,臣……柳志,敢不从命!”
柳志直起身,目光望向殿外广阔的天空,沉吟片刻,眼中智慧的光芒愈来愈亮。
“主公以‘康’为名,本义为安宁、丰足、广大。然当此乱世,一味求‘安’则偏于守成。主公之志,当是安天下而后自安,创不世之基业。”
柳志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徐康,一字一句道:“故,臣窃以为,主公之字,当为——‘承业’!”
“《说文》有解,‘承,奉也,受也’。此字既有承天之佑,继往开来之气运,亦有承担大任,匡济天下之决心。‘承业’二字相连,便是承天命而开创伟业!既不失‘康’字本意中对天下安宁的终极追求,更彰显主公在此乱世中,欲以赫赫武功与煌煌文治,主动开创局面的雄心壮志!”
“徐康,徐承业。”柳志缓缓吟诵,声音庄重,“愿主公以此字行于天下,承时代之洪流,立不朽之功业!未知主公意下如何?”
徐康负手而立,将“徐承业”三字在齿间细细品味了一番,眼中光芒愈盛。徐康猛然击节,朗声笑道:“好一个‘承业’!承天之命,开创伟业!此字气魄宏大,正合我心!先生果然知我!”
徐康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柳志,语气中带着十足的信任与托付:“既然如此,一事不烦二主。这‘临时长大’的冠礼,何时办,如何办,就全权交由先生安排了。不必过于奢靡繁琐,但求庄重得体,让天下人知道我徐承业,绝非无根无基之辈便可。”
柳志深深一揖,脸上洋溢着为主分忧的欣然:“主公放心!老臣必竭尽所能,三日内便择一吉时,邀城内德高望重之士与军中重将观礼,将这冠礼办得简朴而隆重,既合古礼之精神,亦彰我交州之新风!”
三日后,广信城内虽无张灯结彩的喧嚣,但刺史府中却弥漫着一股肃穆庄重之气。
简易而庄重的礼堂之内,交州文武核心与数位被特邀而来的地方耆老齐聚。没有繁复的乐舞,也没有冗长的祷祝,柳志亲自主持,以太牢之礼敬告天地先祖。
当柳志亲手为徐康束发加缁布冠、皮弁,最后戴上象征成年的爵弁时,他面向众人,高声道:“兹有徐氏子康,年虽未及,然德才已备,威加南土,安靖一方。今遵古制,依权变,特行冠礼。谨赐表字——承业!望其承天景命,克己复礼,永固社稷!”
“参见主公!贺喜徐承业公!”
赵云、太史慈、典韦等将领与文官们齐声恭贺,声浪之中,徐康(字承业)的形象仿佛在众人心中愈发高大、稳固。
冠礼方毕,徐康——如今该称徐承业了——正欲与柳志商议北上细节,亲卫统领李兴便快步而入,呈上一封密报。
“主公,荆襄急报!”
徐承业展开绢帛,快速浏览,嘴角随即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将密报递给柳志。
“先生请看,果然不出所料。孙坚已斩杀荆州刺史王叡,以‘怠慢讨董大义’为名,吞并其部众,正厉兵秣马,准备北上与袁术会合。这头‘江东猛虎’,已然出柙了。”
柳志看后,沉吟道:“王叡身死,荆州一时无主,必然陷入混乱。这对我们是好事,北面压力骤减。但孙坚之势亦会随之大涨……主公,我们的步伐也需加快了。”
“正是!”徐承业目光锐利,望向北方,“孙坚为我们扫清了一个障碍,也敲响了一记警钟。天下棋局,落子无悔!李兴,传令下去:冠礼已毕,三军整装,依原定计划,七日后誓师出征!”
徐康停顿片刻,一字一句地宣告:
“我要让中原诸侯都记住,来自南疆的,不止有猛虎孙文台,还有我——徐承业!”
冠礼的肃穆气氛尚未完全散去,徐康(字承业)便对正要离去的柳志、太史慈,以及一旁的赵云、典韦等核心重臣递去一个眼神,几人会意,随他转入后堂静室。
屏退左右后,徐康的神情不复方才典礼上的庄重。他目光扫过眼前这几位决定交州命运的核心班底,沉声开口:
“先生,子义,子龙,还有恶来(典韦表字,此处提前引用以显亲近),这里没有外人,我有几句肺腑之言要交代。”
徐康走到窗边,边走边琢磨如何交待清楚:“我此番北上,名为会盟,实为探听各方虚实。中原水深,归期难料。短则一年半载,长则……或许数年。交州,是我们的根基,绝不容有失。”
徐康转过身一脸真诚的看着柳志与太史慈:“因此,自我离开之日起,交州内外一切军政要务,皆由先生(柳志)与子义共同决断!先生总揽全局,协调内政钱粮;子义执掌交州军事,汉升执掌会稽军事,卫戍四方。遇事可招诸位太守共议。凡有决策,可行权宜之计,不必事事请示于我!”
徐康上前一步,语气里充满信任:“一来一回,千里迢迢,战机稍纵即逝,内政亦不容拖延。我既将后方交予诸位,便给予诸位全然的信任!即便有些许差池,亦由我徐承业一力承担!”
徐康(字承业)言毕,踱至那幅巨大的皮制舆图前,手指沿着交州北部边界缓缓向上,最终重重地落在荆州南部与扬州广袤的江南地域。
“方才所言,是守城之策。而接下来这件事,关乎我交州未来数十年的气运,是进取之基!”他目光灼灼,扫过在场每一位核心重臣。
“我走之后,若中原剧变,时机显现,你们要审时度势,伺机而动——核心目标,便是为我拿下荆南四郡(零陵、桂阳、长沙、武陵),以及扬州长江以南的豫章、吴郡、丹阳等地!”
徐康的手指在图上划出一个宏大的弧形,声音沉稳而有力:
“此举有三大益处,可谓一劳永逸:”
“其一,据江而守,奠定王基。”徐康的指尖敲击着蜿蜒的长江,“一旦控扼荆南与江南,我便拥有了整条长江天堑作为屏障!北人擅骑射,我则擅舟楫。届时,依托子义麾下强大的水师,我们进可窥探中原,退可凭江自守,将攻防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这比在岭南山地处处设防,要稳固十倍!”
“其二,拓土增民,积蓄国力。”徐康的手掌覆盖在江南区域,“江南之地,气候温润,土地肥沃,却地广人稀,开发远逊中原。而中原大乱,流民必如潮水南涌。我们占据此地,便可敞开怀抱,大规模、有组织地接纳这些失去家园的民众。他们不仅是宝贵的劳动力,更是未来的兵源与赋税之本!我们要让流民在此安居乐业,开垦荒地,不数年间,江南粮仓充盈,何愁霸业不成?”
“其三,连成一片,铸就铁壁。”徐康将交州、荆南、江南连成一片,“届时,我之疆域将从南海之滨直抵长江南岸,东西贯通,南北相连,会稽郡再无被割裂之忧。内部政令统一,资源调配自如,可称之为真正的‘南国’!以此为基础,无论是西图巴蜀,还是北望中原,我们都将拥有一个无比坚实和广阔的战略后方。”
徐康收回手,看向柳志与太史慈,语气无比郑重:
“此事关乎长远,不可操切,但更不可错失良机!先生当善用谋略,或拉拢,或分化,或伺机而动。子义和汉升则需厉兵秣马,确保一旦战机出现,我军能如雷霆般一击制胜!记住,我们的目的不是炫耀武力,而是为了给我交州,打下一条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生命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