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信城,刺史府议事堂。
徐康高踞上首,其下文武分列左右,文以新近抵达、风尘未洗的柳志为首,虞翻,阚泽(柳志从会稽带来的人才)等,武则以赵云、太史慈(已自交趾快马赶回)、典韦、邓彪,黄旭,凌操,董袭等为核心,新归附的士燮亦位列文官班中,气氛肃穆而昂扬。
“诸位,”徐康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子义、子龙已先后平定交趾、郁林,士公深明大义,举家来归,使我交州七郡终归一统。此乃诸位将士用命,文武同心之果,徐康在此拜谢!”他微微拱手,堂下众人连称不敢。
“然,”徐康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众人,“疆域初定,百端待举。内需安抚百姓,推行新政,兴修水利,劝课农桑;外需整军经武,巩固边防,警惕北疆。柳先生。”
柳志应声出列:“属下在。”
“你既已就任别驾,总揽州政,便需即刻着手,千头万绪,皆系于你身。”徐康语速不快,却字字千钧,“其一,厘清各郡户口、田亩,此为施政根基。以此为基础,在七郡全面推行‘租田令’与‘轻徭薄赋’之策。务必使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民力得苏,仓廪得实。”
“其二,甄选各郡县官吏。有能者留任,庸碌贪腐者,无论出身,坚决汰换。需大胆擢用寒门才俊、真心归附之士人,乃至熟悉地方情弊之干吏,唯才是举,不拘一格。”
“其三,流民安置与编户齐民。陆路上,从荆州招募吸纳流民;海路上,马旭船队源源不断输送中原之民。二者并重,妥善安置于各郡,授田、贷种、提供农具,使其安居乐业。同时,对境内俚、僚、山越等族,当以招抚为主,剿抚并用,使其渐染华风,纳入编户,一体同仁,此乃长治久安之策。”
“其四,统筹各郡财赋,量入为出,保障军需民用,亦不可竭泽而渔。同时,士公所倡之‘岭南书院’,乃文教兴邦之百年大计,需列为要务,尽快于广信、番禺两地选址动工,钱粮物料,优先保障。”
柳志深吸一口气,感受到肩头重担,肃然长揖:“志,领命!必弹精竭虑,梳理州政,安顿黎庶,不负主公重托!”
徐康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气势昂扬的武将行列:“内政已托付柳先生,整军备武,亦不可懈怠。子龙!”
“末将在!”赵云踏步而出,甲叶轻响,声音清越。
“北部防线,乃我交州门户,重中之重!”徐康指向皮图上苍梧、郁林以北的山川,“着你统筹两郡北部防务,于关键隘口,因地制宜,增筑营垒、烽燧,构成纵深防御体系。多派精干斥候,深入荆南,不仅要探听刺史王叡动向,更要密切关注中原局势变化,任何风吹草动,皆需及时禀报。原属士家、朱符之降卒,需加紧整训,去芜存菁,打散编入各营,以老带新,尽快形成战力。”
“云,遵命!必使北疆固若金汤,耳目灵通!”赵云抱拳,眼神坚定。
“子义。”
“末将在!”太史慈声如洪钟,一步踏出,地面仿佛都为之一震。
“你麾下水师此番立下奇功,千里奔袭,奠定胜局。”徐康嘉许道,“今后,水军规模扩大到两万人,分为两部,皆由你统辖调度。一部,由董袭、赵仓、姜伟等将统领,以合浦、交趾为根基,继续巡弋南疆,清剿海盗,保障海上商路畅通无阻,并威慑九真、日南,使其不敢有二心。另一部,由你亲自统帅,移驻番禺,组建强大的江防舰队,着力操练内河、近海作战之法。未来我军若北上,水师必为开路先锋,责任重大!”
“慈,明白!定为主公练出一支纵横江河、无敌海疆的强师!”太史慈慨然应诺。
“汉升处已有指令,令其在会稽全力编练新军。典韦、邓彪、黄旭。”
“末将在!”三将齐出。
“你三人亦需加紧操练本部兵马。邓彪部驻守合浦,确保我粮道与后方基地安稳;典韦与黄旭部驻守郁林和广信,既是机动力量,亦需协助子龙巩固北防。”
“凌操!”
“末将在!”凌操出列。
“任命你为山阴县尉,即日返回会稽郡,在汉升将军麾下听用,协助整训新军,卫戍东线。”
“稚虎营继续留在交趾郡历练,稚虎营既能战又能处理内政,待南方三郡稳定后再调回我身边。”
“末将得令!”众将齐声应诺。
就在议事将毕之际,堂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报——!”一名亲卫疾步入内,双手高举一封以明黄绢帛包裹的文书,“主公!洛阳朝廷使者已至城外,宣称带来天子诏书!”
堂内顿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卷诏书上,神色各异。有惊讶,有疑虑,也有不屑。董卓篡权,天下皆知,此时来的诏书,其意不言自明。
徐康与柳毅、赵云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来得正好。”徐康朗声道,“打开城门,以礼相迎,请使者上堂!”
片刻后,一名身着汉官服饰,但眉宇间带着几分倨傲与惶恐的使者,在虎贲卫士的“护送”下走入大堂。他展开诏书,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内容果如李儒所谋,正式表徐康为交州刺史,加“扬烈将军”虚衔,但同时严令其速将朱符、士燮押解赴京。
诏书读完,堂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那使者感受到周围文武投来的冰冷目光,额角不禁渗出汗珠。
徐康缓缓起身,并未如常理般下跪接旨,只是微微拱手,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有劳使者远来。陛下隆恩,董太尉厚意,康,心领了。”
徐康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直射使者:“然,交州初定,朱符、士燮二人牵扯甚广,境内残余未清,若此时押送他们北上,恐生大变,有负朝廷托付之重。且,”徐康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悲愤,“如今洛阳朝局为何,天下人共知!董卓擅行废立,秽乱宫禁,屠戮忠良,其心可诛!本官虽处南疆,亦知忠义二字!岂能听其乱命,自毁栋梁,寒了交州士民之心?”
“你!”使者脸色煞白,想要反驳,却被徐康的气势所慑。
“回去告诉董卓,”徐康毫不客气,直呼其名,“交州刺史之位,乃交州士民所推,七郡之地所归,非他董卓所赐!他若识相,安稳待在洛阳便罢,若敢祸乱天下,涂炭生灵,我交州百万带甲之士,他日必北上中原,清君侧,靖国难!”
此言一出,满堂文武皆热血沸腾,齐声高呼:“主公英明!清君侧,靖国难!”
声浪如潮,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那使者吓得面无人色,踉跄后退,几乎站立不稳。
徐康一挥手,止住众人的呼喊,对使者冷冷道:“使者一路劳顿,且在馆驿休息几日,再返洛阳不迟。李兴,送客!”
名为送客,实为软禁监视。
待使者被“请”出大堂,徐康环视麾下群臣,脸上再无方才的凌厉,唯有沉静与决断。
“诸位,今日之后,我等与董卓,与那混乱的朝廷,便算是彻底划清界限了。中原大地,烽烟将起,诸侯并立已成定局。我交州,偏安一隅绝非长久之计,然亦不可贸然北进。”
徐康走到巨大的皮图前,手指划过交州的山川河流。
“当下之要务,是‘深根固本,以待天时’!柳先生,内政之事,托付于你。子龙、子义,整军布防,不可松懈。士公,书院与文化之事,乃百年大计,亦是我等立足的根基之一,望公尽力。”
“吾等谨遵主公之命!”众人心悦诚服,轰然应诺。
徐康的目光再次投向北方,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到那即将燃遍中原的熊熊战火。
“积蓄力量,静观其变。这乱世,终将有我交州一席之地!散议!”
待众文武领命,依次退出议事堂,徐康并未急于离开,他独自踱步至那幅巨大的皮图前,双手负于身后,目光越过交州的山川,牢牢锁定在长沙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