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阵的光芒像破碎的琉璃般散去,紧接着袭来的,不是新的风景,而是一股能将肺腑烤干的热浪。
“烫烫烫!熟了熟了!俺的屁股要熟了!”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打破了寂静。石磊整个人像只受惊的旱鸭子,原地蹦起三尺高。他那一身引以为傲的重型玄铁铠甲,此刻变成了夺命的烙铁。暗红色的金属表面在高温下隐隐发亮,滋滋冒着白烟,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焦煳味。
“脱!快脱!”廖凡手忙脚乱地帮石磊卸甲,指尖刚触碰到甲片,就被烫得缩了回去,疼得直吸凉气,“这鬼地方怎么回事?我们在蒸笼里吗?”
沐瑶清眯起眼,抬手撑起一道灵力屏障,暂时隔绝了那股令人窒息的灼热。
眼前的景象,用“炼狱”二字形容毫不为过。
天空是暗沉的赤红色,仿佛凝固的血块。地面没有一寸泥土,全是由黑色的冷却岩石构成的崎岖小径,而小径的两侧,是纵横交错、奔流不息的岩浆河。赤红色的岩浆黏稠地流动着,时不时炸裂开一个个巨大的气泡,溅射出的火星落在黑石上,瞬间烧出一个个深坑。
更令人绝望的是,视野的尽头,一条宽达百丈的巨大岩浆河横亘在必经之路上,切断了通往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黑色巨塔——通天塔的唯一路径。
“禁空阵法。”苏星河拨动了一下琴弦,琴音刚离弦便显得滞涩沉闷,仿佛被空气中的火毒压制,“这里的灵气暴躁且充满了火毒,御剑飞行的消耗是外界的十倍,且高度不能超过三丈,否则会被空中的罡风撕碎。”
“那怎么过去?”秦月的小脸被热气熏得通红,她是个水系丹修,在这个环境下最为难受,感觉体内的水分正在飞速流失,“游过去吗?”
正说着,前方不远处的岩浆河边传来一阵骚动。
那是几个比他们先到的散修,显然也被这绝境逼急了。其中一个身穿灰袍的修士咬了咬牙,祭出一片巨大的芭蕉叶法宝,试图贴着岩浆表面飞渡。
“拼了!只要速度够快……”
那修士刚飞出十丈远,原本平静流淌的岩浆突然剧烈翻滚起来。
“呱——!”
一声沉闷如雷的蛙鸣震得人心头一颤。只见岩浆破开,一条猩红的长舌如闪电般射出,快得连残影都看不清。那修士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卷住了腰身,瞬间拖入滚烫的岩浆之中。
“咕嘟。”
岩浆表面冒起一个气泡,随后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岸边剩下的几个修士脸色惨白,双腿发软,有人甚至直接瘫坐在地。
“那是……火毒蟾蜍?”廖凡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干涩得像吞了把沙子,“看那个体型,起码也是金丹初期的妖兽,而且还是群居的。这哪里是河,这是火葬场啊!”
“而且河面上那些黑色的‘浮火石’,看起来是落脚点,实则是蟾蜍的背脊。”沐瑶清指了指河面上那些若隐若现的黑色凸起,冷静地分析道,“只要踩上去,就会立刻触发陷阱。”
“那完了。”石磊此时已经脱得只剩下一件单衣,露出一身精壮的腱子肉,满头大汗地喘着粗气,“不能飞,不能踩,难不成我们要在岸边等到岩浆干涸?”
苏星河微微侧头,看向沐瑶清。他太了解她了。每当她露出这种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眼神里透着一丝“看傻子”的表情时,就意味着她早就有了准备。
“谁说我们要踩着石头过去了?”沐瑶清拍了拍腰间的储物袋,那是从赵家家主赵天恒尸体上搜刮来的战利品,“有些人拼命是为了生存,而有些人,活着就是为了享受。赵家主虽然人品不咋地,但这生活品位,确实没得说。”
话音刚落,她素手一挥,一道 dazzling 的白光闪过。
“轰!”
一艘通体晶莹剔透、长达二十丈的巨型画舫重重地砸在岸边的岩浆之上。
这画舫并非木质,而是由极其珍贵的“千年玄冰玉”整体雕琢而成!船体散发着森森寒气,周围翻滚的岩浆在触碰到船底的瞬间,竟发出了“滋滋”的冷却声,凝结成了一层黑色的硬壳。
画舫之上,雕梁画栋,轻纱曼舞。船头甚至还摆放着一张软榻和一套紫砂茶具。
“这……这是赵天恒那艘用来在西湖泡……咳咳,游湖的‘寒玉舟’?”廖凡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虽然是万宝阁少主,但也舍不得拿这么大一块千年玄冰来造船啊!这也太败家了!
“现在归我们了。”沐瑶清率先跃上甲板,脚尖落地的瞬间,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顺着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驱散了外界的酷热,“秦师妹,别愣着了,这船自带‘聚灵寒冰阵’,正好适合你恢复灵力。”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跳上船。
石磊一上船就整个人大字形趴在冰凉的甲板上,发出一声极其**的呻吟:“活……活过来了!俺感觉像回到了娘胎里一样舒服!”
苏星河抱着琴,选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下,指尖轻轻划过琴弦,这次的声音清越透亮,不再受火毒压制。
“廖凡,把这几个极品灵石塞进阵眼。”沐瑶清扔给廖凡几块光芒璀璨的灵石,那是之前在青铜地宫里挖到的,“别省着,我们要开足马力。”
随着灵石嵌入,画舫周围亮起一圈淡蓝色的光罩,寒气大盛,原本试图靠近的岩浆热浪被硬生生逼退三丈。
“出发!”
画舫启动,在黏稠的岩浆河上平稳滑行,如履平地。
此时,岸边那些还在绝望中挣扎的修士们看傻了眼。
他们看到了什么?
一艘散发着土豪气息的白玉船,正破浪而行。船上,那个穿着红衣的女修(秦月)正在用冰系法术现场制作冰镇酸梅汤,分给众人。那个胖子(廖凡)手里拿着一把扇子,跷着二郎腿,一脸惬意地指点江山。
而那个趴在船头的黑白相间的异兽(团子),正抱着一块极品火精矿,像啃甘蔗一样嚼得嘎嘣脆,一边嚼还一边嫌弃地把残渣往岩浆里吐。
“这……这是来秘境夺宝的,还是来度假的?”一个修士悲愤地捶地,“人比人,气死人啊!”
“哗啦!”
几只火毒蟾蜍察觉到异物入侵,从岩浆下弹射而出,张开血盆大口咬向画舫。
然而,还没等它们碰到船身,画舫周围的寒气阵法瞬间触发,几道冰锥如暴雨般射出,精准地刺入蟾蜍的眼睛和口腔。
“噗通、噗通。”
几具冻成冰坨的蟾蜍尸体掉回岩浆,瞬间碎裂。
“太残暴了,太奢侈了。”廖凡一边喝着冰镇酸梅汤,一边感叹,“用极品灵石驱动防御阵法杀蛤蟆,这一路过去烧掉的灵石都够买个小宗门了。”
“安全第一。”沐瑶清端着茶杯,眼神却并未放松,始终盯着前方翻滚的岩浆深处,“而且,这地方的火气太重,不正常。”
画舫行至河心,四周一片赤红,岸边的景物已经模糊。
突然,苏星河按住琴弦的手猛地一顿,低声道:“水下有东西。很大。”
话音未落,原本平静滑行的画舫猛地一震,仿佛撞上了一座水下冰山。杯中的酸梅汤泼洒出来,秦月惊呼一声,差点摔倒。
“轰隆隆——”
前方的岩浆河面骤然隆起,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上浮。紧接着,无数道赤红的火柱冲天而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囚笼,将寒玉画舫死死困在中间。
周围的温度瞬间飙升,哪怕是千年玄冰,此刻竟然也开始有了融化的迹象,船舷边缘滴落下晶莹的水珠,还没落地就化作蒸汽。
“沐瑶清,我就知道,你会走到这里。”
一个阴冷、怨毒,却又带着几分疯狂快意的女声,在滚滚热浪中回荡。
前方的岩浆浪潮分开,一朵巨大的、由岩浆凝聚而成的红莲缓缓升起。红莲中心,站着一个身穿赤红法袍的女子。
她原本姣好的面容此刻布满了暗红色的纹路,那是强行吸收火毒留下的后遗症。她的左脸还有一道狰狞的烧伤疤痕,正是之前被沐瑶清的剑气所伤。
红莲圣女。
她死死盯着船上的沐瑶清,眼中的恨意比脚下的岩浆还要滚烫。
“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把你连同这艘可笑的破船,一起炼成灰烬!”
沐瑶清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红裙在热风中猎猎作响。她看着红莲圣女那张扭曲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原来是老熟人。怎么,上次脸上的伤还没好,就急着来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