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云屿的港口,海风湿咸,裹挟着试炼落幕后的百态心绪。白光散尽,百余名试炼者重现于礁石岸边,短暂的沉寂后,嘈杂声如潮水般涌起。获赐令牌者,或喜形于色,或矜持自持;空手而归者,则面色晦暗,目光在那些幸运儿身上逡巡,隐有不甘。
守静道人与两位真灵殿使者早已不见踪影,唯有三艘“渡厄舟”依旧静静泊在港外,银符微光流转,似在等待。
云皎皎独立于人群稍远处,掌心托着那枚内蕴云霞的幻境核心,另一手握紧温润的“真灵云令”。核心已不再散发狂暴波动,反而如呼吸般吞吐着精纯的法则气息,与她云魄内的“云篆天书”道印隐隐呼应,滋养着她在塔顶所受的暗伤。真灵云令则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通往更高天地的凭证。
“云道友,恭喜。”玉衡子带着两名同门走近,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与一丝感慨,“道友于塔中风采,令人心折。能得核心认可,实至名归。”
“玉衡子道友过誉,侥幸而已。”云皎皎微微欠身,神色平静。她目光扫过,见玉衡子三人手中皆持有一枚样式略简的银色令牌,应是记名弟子之凭。
“嘿嘿,云妹子,以后就是同门了!”赤发青年大大咧咧地扛着斧头晃过来,他得的也是记名弟子令,却浑不在意,只咧嘴笑道,“等俺伤好了,定要再找你切磋切磋!你那手云里雾里的本事,够劲!”
海域女修亦缓步而来,对云皎皎颔首致意:“恭喜。”她性子清冷,话语不多,但眼中并无嫉恨,只有对更强者的认可与一丝淡淡的竞争之意。
玄黄、青衣两位化神中期老者,远远看了一眼,并未上前,只是与身边几名同样获得记名资格、气息沉稳的修士低语几句,便率先化作遁光,落向其中一艘渡厄舟。他们年岁已高,此次试炼更多是为寻突破契机或延寿之机,对加入真灵殿外门并无太多热切,态度更为超然。
云皎皎一一回应,心中却并未放松。她能感觉到,暗处仍有数道不善的目光,如同阴冷的毒蛇,在她身上,尤其是她掌心的核心处流连。财帛动人心,更何况是幻境核心这等蕴含残界本源法则的至宝。即便有真灵殿的名头震慑,也难保没有亡命之徒铤而走险,尤其是在这离开坠神海、返回中州的漫长归途之上。
“走吧。”墨辰的声音在一旁淡淡响起。他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侧,依旧是那副平淡模样,仿佛周遭的喧嚣、暗处的觊觎都与他无关。
云皎皎点头,与玉衡子、赤发青年等人简单道别,便随墨辰一同走向泊在最近处的渡厄舟。
登舟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至少有三四道气息悄然跟了上来,混杂在其他登舟的修士中。其中一道,阴冷滑腻如毒蛇,正是那一直隐匿行踪的枯树黑袍人!另一道,则隐晦而凌厉,带着金石锐气,似是那曾偷袭未果的阴鸷剑修。还有两道较为陌生,但气息沉凝,显然也是硬茬。
墨辰恍若未觉,径直走到舟首一处视野开阔之地,盘膝坐下,闭目养神。
云皎皎在他身侧坐下,暗中调息,恢复伤势,同时将感知提升到极致。渡厄舟缓缓升空,调转方向,朝着来时的“迷神涡”外沿驶去。舟上修士约三十余人,大部分是获得记名弟子资格或换取到资源、心满意足之辈,气氛相对平和。但那几道隐晦的恶意,如同水底的暗礁,让人无法忽视。
驶离停云屿百里,坠神海特有的诡谲天象再现,罡风骤起,铅云低垂。渡厄舟银符光华闪烁,稳稳破开风浪。
就在舟身因一阵猛烈侧风微微倾斜、众人心神稍分的刹那——
异变突起!
舟尾靠近舱室阴影处,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幽暗刀光,毫无征兆地暴起,直取云皎皎后心!刀光无声,却快得超越了神识反应,更带着一股腐蚀神魂的阴毒寒气!
几乎同时,侧面舷窗之外,海水骤然炸开!一道完全由蔚蓝水光凝聚、形如毒蛟的锁链,缠绕着刺骨的玄冥寒气,穿透渡厄舟的灵光护罩(在内部发起的攻击似乎能一定程度规避外部防护),猛地卷向云皎皎手中的幻境核心!
正面,那名阴鸷剑修的身影鬼魅般从数名修士身后闪出,剑尖一点寒芒凝练到极致,带着洞穿一切的锋锐,直刺云皎皎眉心!三人配合默契,时机拿捏精准,显然是预谋已久,打算一击必杀,夺宝远遁!
“放肆!”
“敢在渡厄舟上动手?!”
舟上其他修士惊怒交加,纷纷呼喝,但事发突然,那三人攻击又凌厉无比,距离云皎皎最近的几名修士甚至被刀光剑气的余波逼得踉跄后退,一时竟无人能及时援手。
赤发青年怒吼一声,重斧抡起,却慢了半拍。玉衡子脸色骤变,星辉阵旗刚自袖中飞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绝杀围袭,云皎皎瞳孔收缩,重伤未愈的身体传来警报,但她的眼神却冷静如冰。塔顶的生死搏杀早已将她的应变能力磨练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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