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艘“渡厄舟”劈开诡谲的海浪,驶入坠神海深处。越是前行,天地间的灵气便愈发狂暴混乱,色泽也越发深沉,最终化为一种粘稠、压抑、仿佛能吸摄神魂的幽暗。海面不再翻涌寻常的浪涛,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缓慢旋转的涡流状,间或有巨大的气泡从海底升起,破裂时发出沉闷如叹息的声响,散发出腐朽与硫磺混合的刺鼻气味。
这便是“迷神涡”的外围海域。
忽然,前方海天相接之处,一片无边无际、凝实如铅的灰白色浓雾横亘视野。雾气并非静止,而是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规律缓缓蠕动、翻滚,其中隐有光影扭曲,怪异的低语、嘶吼、哭泣之声夹杂在风浪声中,断续传来,直钻识海,令人心烦意乱,神魂不稳。
“前方,便是‘迷神涡’入口。”守静道人的声音平静响起,仿佛那惑人心神的魔音不过是清风拂面,“千嶂幻境,便在此雾海之下的一方上古残界碎片之中。渡厄舟只能送诸位至此,接下来的路,需诸位自行穿过这‘迷神雾障’,寻到真正的入口。”
他话音落下,三艘渡厄舟缓缓停驻在浓雾边缘。那高大冷硬的战甲男子与温婉如水蓝裙女子分别立于左右两艘舟首,守静道人则居中。
“提醒诸位,迷神雾障不仅能惑乱神识,扭曲方向感知,其深处更潜藏着上古残留下来的‘雾魅’与‘空间裂痕’,危险异常。引路令在接近真正入口时会有所感应,但如何抵达,各凭本事。半个时辰内未成功进入者,令牌失效,自行返回,或……葬身雾海。”
“试炼,现在开始。”
没有多余废话,守静道人袖袍一挥,渡厄舟上的银色符文光膜骤然收敛。
刹那间,更加浓郁的腐朽气息与直击神魂的混乱杂音扑面而来!早有准备的修士们立刻各展神通,有的祭出清心镇魂的法宝,有的周身亮起护体灵光,有的则直接化作遁光,一头扎进了那无边无际的灰白浓雾之中!
墨辰与云皎皎对视一眼,后者周身云霞微漾,形成一层柔和的护体云光,兼具防御与一定程度上隔绝神魂侵扰之效。墨辰则更为简单,混沌领域自然展开,虽只覆盖身周三尺,但那些混乱气息与魔音一旦靠近,便如泥牛入海,被混沌之力无声吞噬、同化,无法对他造成丝毫影响。
两人并未急于冲入,而是仔细观察了片刻。只见先行冲入雾中的修士,遁光很快便被浓雾吞没,连神识感应都变得模糊不清,不少人显然受到了干扰,遁光轨迹开始变得歪斜、混乱,甚至有人惊呼出声,似乎遭到了攻击。
“走。”墨辰低语一声,当先迈步,看似缓慢,实则一步数丈,踏入了浓雾之中。云皎皎紧随其后。
一入雾障,四周景象骤变。可视距离不足十丈,灰白色的雾气翻涌,仿佛有无数张模糊的人脸在其中闪现、哀嚎。方向感彻底失效,上下左右似乎都失去了意义,连自身释放出的神识都被严重压制、扭曲,仿佛陷入了无边泥沼。
墨辰闭目凝神,不再依赖视觉与寻常神识。他运转混沌道基,以内景天地那初生的“天道意志”去感知。混沌包容万物,对混乱与秩序的变迁尤为敏感。很快,他便察觉到,这雾障并非均匀一片,其中有着极其细微的、仿佛“脉络”般的流动差异。有些“脉络”混乱狂暴,充满危险的撕扯力与侵蚀性(可能是空间裂痕或雾魅聚集处),而有些则相对“平稳”,甚至隐隐指向雾障深处某个“核心”的吸力方向。
那便是入口的牵引!虽然微弱且被重重扭曲,但在墨辰的混沌感知中,却如黑夜中的一缕微光。
“跟我来。”墨辰循着那微弱的平稳“脉络”,改变了三次方向,避开了数处给他危险警示的混乱区域。
云皎皎心中暗惊,她在此地神识大受限制,只能勉强护住自身,却见墨辰步履从容,仿佛在自家后院散步一般,显然有特殊手段洞察雾障玄机,对其信心更增。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如此顺利。
“啊——!”
“什么东西?!”
“救我!”
凄厉的惨叫与惊呼不时从浓雾深处传来,伴随着法术爆裂的光芒与诡异的嘶鸣。有的修士被无形无质、却能直接侵蚀神魂的“雾魅”缠上,抱头惨叫,七窍流血而亡;有的不慎闯入突然出现的、边缘锋利无比、散发着空间湮灭气息的“空间裂痕”,护体灵光连同身躯被瞬间切成两半;更有甚者,因神识被惑,陷入疯狂,开始无差别攻击周围一切,引发混战。
浓雾之中,血光乍现,随即又被雾气吞噬,只留下淡淡的血腥气与更添几分诡谲的死亡阴影。
墨辰二人也并非全然无事。在避开一处较大空间裂痕时,侧面浓雾突然剧烈翻滚,数道半透明、形如扭曲人形、发出尖利啸叫的“雾魅”猛地扑出,直袭云皎皎!它们似乎对灵力充沛、神魂鲜活的目标更为敏感。
云皎皎冷哼一声,身后云霞法相虚影一闪,九色云霞化作数条锁链,缠绕向那些雾魅。云霞锁链触及雾魅,发出“嗤嗤”声响,竟能将其暂时禁锢、消磨,但雾魅无形无质,极为难缠,一时间竟僵持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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