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静道人离去后,观天殿内那令人窒息的凝滞感缓缓消散,但空气中弥漫的压抑却丝毫未减。破碎的星辰穹顶投下斑驳光影,映照着满地狼藉与神情各异的众人。
星轨老祖与北辰阁主面色灰败,气息萎靡。前者须发似乎更白了几分,眼中那份执掌星辰的睿智光芒黯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深重的疲惫与一丝隐藏极深的惊悸。后者紫星袍破损,嘴角血迹干涸,挺拔的身姿略显佝偻,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却终究无力松开。
真灵殿!
仅仅是这三个字,便如太古神山压顶,让他们所有的不甘、愤怒、算计都化为齑粉。那是凌驾于中州,乃至周边数域之上的真正主宰级势力,传闻其内甚至有触摸到“仙”之门槛的古老存在。守静道人虽只显露冰山一角的实力,但那言出法随、冻结时空的莫测手段,已然超出了他们对化神境的理解范畴。
他留下的那句“封口百年”与“不必存在”,绝非虚言恫吓。天机阁万载基业,在真灵殿眼中,或许真的只在一念之间。
北辰阁主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与屈辱,目光复杂地看向不远处持令而立的墨辰。这个不久前还被他们视为猎物、欲夺其道的年轻修士,此刻却因真灵殿的介入,成了他们必须仰望、甚至忌惮的存在。混沌石与《虚空古经》不仅无法追回,今日观天殿损毁、长老陨落、底蕴消耗之仇,短期内也绝不能报。
“今日之事……”北辰阁主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中挤出,“到此为止。天机阁与混沌真君之间……所有恩怨,一笔勾销。”他不得不当众表态,既是说给墨辰听,更是说给可能还未远离的守静道人,以及在场所有幸存者听。
星轨老祖闭目片刻,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深潭般的古井无波,他对着墨辰,竟微微拱手:“真君之道,老夫……受教了。望真君信守承诺,百年内,莫再主动寻衅。”这话说出口,意味着天机阁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承认了墨辰拥有与他们平等对话,甚至令他们退让的资格。
那水光女修与蟠龙杖老者早已收敛气息,悄然退至角落,低眉顺目,哪里还有半分化神老祖的威严。他们心中此刻只剩下庆幸,庆幸自己方才未曾真正与墨辰死战,也庆幸真灵殿的介入,让他们侥幸保住了性命与修为。看向墨辰的眼神,已从贪婪忌惮,彻底转变为敬畏与疏离。
墨辰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更添凝重。真灵殿的威势,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守静道人看似解围,实则也是一种无形的震慑与……安排。
他摩挲着手中温凉的“真灵引路令”,非金非玉的材质触感奇异,云纹中似有某种灵性流转。三年之约,坠神海外岛,真灵试炼……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宏大、也更危险的舞台。
“今日之事,墨某亦无意再续。”墨辰收起令牌,声音平静,“混沌石与古经,既已交易,便属墨某。天机阁若不违诺,百年内,墨某自当履约。”
他不再多言,转身看向身旁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云皎皎,微微点头。
云皎皎会意,压下心中震撼,紧随其后。
两人在无数道复杂目光注视下,踏过破碎的阵基与倾颓的星柱,从容步出那片废墟般的观天殿。阳光重新洒落身上,身后是死寂的殿堂与失魂的强者,前方则是依旧繁华喧嚣的天机古城街道,仿佛两个世界。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观天殿内,才有人敢低声喘息,继而响起细碎而充满后怕的议论。可以预见,今日发生的一切,必将以某种被修饰、被限制的方式,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中州修仙界最富传奇色彩,也最令人讳莫如深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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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客栈,静室之内。
禁制层层开启,隔绝内外。
云皎皎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心神放松下来,顿时感到一阵虚脱。今日所见所历,实在太过惊心动魄,尤其是最后守静道人出现时那种时空凝滞的恐怖感,让她现在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真灵殿……我幼时似乎听家族老祖提过只言片语,”云皎皎沉吟道,秀眉微蹙,“只说是超然物外、不可揣度的存在,具体如何,老祖亦语焉不详,似乎有所禁忌。没想到他们竟会因你而现身。”
墨辰盘膝而坐,掌心悬浮着那枚混沌石,丝丝缕缕的混沌之气自石中溢出,被他缓慢吸收,滋养着激战后略显动荡的混沌道基。与星轨、北辰一战,尤其是最后演化“混沌开天刃”硬撼苍龙七宿与紫微帝星,让他对自身大道的理解与应用更上一层楼,但也消耗巨大,道基略有虚浮,需要时间巩固。
“守静道人与其说是为我解围,不如说是制止了一场可能超出控制的争斗,并且……提前进行‘筛选’。”墨辰缓缓开口,眼中星云流转,“他似乎对我的混沌之道很感兴趣,但认为中州已非我合适之地。真灵试炼,才是他为我,或者说,为如我这般的人,安排的‘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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