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梦里审判人间罪犯 第44章 集体的梦魇

夜已三更，万籁俱寂。

司马烬盘坐在自己的床榻上，双目紧闭，呼吸平稳。他的身体没有动，但他的精神，却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凝聚。

房间里的桌椅、书架，在他闭合的眼睑后方，轮廓逐渐淡去，化为一片无尽的黑暗。

当意识凝聚到顶点时，他睁开了眼睛。

眼前不再是那间狭小的书房，而是那座他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黑色宫殿。

阎罗天子殿。

这一次，大殿有了些许不同。脚下的黑色地砖向外延伸，看不到尽头。支撑着殿顶的巨大石柱，每一根都比过去粗壮了一圈，上面开始浮现出模糊的纹路，是挣扎的人形，是哀嚎的鬼面。殿堂内的空间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空气的重量压在身上，让人的魂魄都为之颤抖。

司马烬坐在高高的宝座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过去，他的手在殿中是半透明的，而此刻，却凝实得和肉身一般无二。他能感觉到这双手掌握着真正的力量。

这是他接连审判重犯，不断积累神力后，阎罗天子殿发生的变化。

他没有耽搁时间。明日之战，成败在此一举。

司马烬伸出手，厚重的罪恶簿自动浮现在他掌心。他将簿册翻开，书页上没有像往常那样浮现出某个具体的人名和罪状。

他将体内积攒至今的大部分神力，一次性地注入了罪恶簿中。

一股被抽空的虚弱感瞬间袭来，他的身体在宝座上晃了一下。但罪恶簿却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黑色的纸页上，两个名字和对应的画像，被强行勾勒了出来。

一个，是满脸横肉的壮汉，头顶标注着【黑风寨大当家——李虎】。

另一个，是面容阴沉的中年道人，头顶标注着【无生道执事——影一】。

这两个名字之间，有一条血色的细线相连，线上标注着四个小字：【合谋，刺杀】。

这就是他解锁的新能力——针对某一罪行，审判其所有主谋。

“拘。”

司马烬吐出一个字。

罪恶簿上，两个名字瞬间燃烧起来。

……

黑风寨，聚义厅。

大当家李虎正搂着两个女人，大口地喝着酒，和手下的头目们吹嘘着明日之后如何用知府的脑袋当夜壶。

突然，他端着酒碗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一股无法抗拒的困倦感袭来，他的头一歪，直接趴在桌子上，鼾声大作。

几乎是同一时间，清河县城内，一处隐秘的宅院里。

无生道的执事影一，正盘膝坐在蒲团上，擦拭着一柄细长的软剑。他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烛火开始旋转，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陷入了沉睡。

下一刻，两道虚幻的人影，被无形的锁链拖拽着，凭空出现在阎罗天子殿的中央，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是什么鬼地方！”李虎的魂魄是个莽夫，即便到了这里，依旧凶性不减。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看着四周不见边际的黑暗，破口大骂，“谁他娘的在装神弄鬼！给老子滚出来！”

影一则要冷静得多。他迅速起身，没有叫喊，而是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当他看到那高踞于黑暗王座之上的身影时，他的身体僵住了。那道身影被阴影笼罩，看不清面容，但那股俯瞰众生的气势，让他魂魄的本源都在发出战栗。

司马烬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

他抬起手，对着大殿的空地，轻轻一挥。

整个大殿的景象瞬间变化。脚下的地砖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泥泞的土地和杂草。两侧的石柱化为陡峭的山壁和茂密的树林。

这里是落凤坡。

李虎和影一发现自己正站在官道中央，他们的手下，黑风寨的匪徒和无生道的道徒，正埋伏在道路两旁，一切都和他们计划中的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李虎愣住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车马的声音。知府的仪仗队出现了，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埋伏圈。

“动手！”李虎下意识地吼道。

两侧山林中，他的手下举起了弓弩，无生道的刺客抽出了兵刃。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发动攻击的瞬间，异变陡生。

无数的箭矢，从他们身后，从他们头顶的更高处，铺天盖地地射来！

“噗！噗！噗！”

利箭入肉的声音连成一片。埋伏的匪徒和道徒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射成了刺猬，惨叫声此起彼伏。

“有埋伏！我们中计了！”影一的魂魄发出惊恐的尖叫。

官道上，那支看似不堪一击的仪仗队，瞬间扔掉了仪仗，从车里抽出了制式的长刀和盾牌，组成了一个坚固的军阵。

西侧的山林中，王大锤带着上百名捕快如猛虎下山般冲杀出来。

东侧的山林里，苏青檀手下的高手们鬼魅般出现，封死了一切可以逃跑的缝隙。

这是一场屠杀。

李虎和影一的魂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倒下，被砍杀，被围剿。他们想反抗，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不了。他们只能看着，只能感受着那份绝望。

最后，王大锤一刀砍下了李虎的头颅。苏青檀的剑，刺穿了影一的心脏。

视野陷入一片黑暗。

当光明再次出现时，两人发现自己依旧跪在那座宏伟的大殿之中。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象。但那份被围剿的恐惧，那份死亡的体验，却无比真实地烙印在他们的魂魄深处。

“不……不……”李虎的魂魄瘫在地上，浑身筛糠般地发抖，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

影一的魂魄也跪在那里，身体剧烈地颤抖。他是无生道的执事，见过生死，但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手段。这是神鬼的预警，还是敌人的术法？他分不清，但他知道，明日的行动，已经蒙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

司马烬看着他们崩溃的样子，没有说一句话。

他再次挥手，将这两道已经吓破了胆的魂魄，驱逐出了阎罗天子殿。

……

黑风寨，聚义厅。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李虎猛地从桌子上弹了起来，他惊恐地摸着自己的脖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发现自己还活着。

但他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心脏狂跳不止。

周围的头目和女人都被他吓了一跳，纷纷问道：“大当家，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李虎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又回想着梦里那场惨烈的屠杀，一种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传令下去！”他喘着粗气，声音都在发抖，“明日的行动……行动……再议！”

……

清河县，秘宅。

影一也从地上惊醒。他没有叫喊，但脸色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立刻检查了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伤痕。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看着天上的月亮。

那个梦……太真实了。每一个细节，都和他制定的计划吻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计划泄露了？还是说……那个司马烬，真的拥有什么他们无法理解的力量？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地生根发芽。

他对自己明日的行动，第一次产生了动摇和恐惧。

而此刻，县衙的书房里，司马烬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脸色苍白，身体感到一阵虚弱，这是神力过度消耗的后遗症。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东方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的天空。

风雨，已在酝酿。

这都只是开胃菜。真正的好戏，天亮之后，才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