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橙光 第2章 第六棵树的冷风吹

食堂到操场的路要经过一片香樟林，三月的香樟树刚抽新芽，嫩绿色的叶子混在深绿里，风一吹就簌簌响。苏晓吃完饭后没去图书馆，而是沿着香樟林慢慢走 —— 她记得陈屿说过 “吃完要消食”，以前每次 “每周一餐” 后，他们都会来操场散步，绕着跑道走两圈，最后停在操场东侧的第六棵槐树下。

那棵槐树是他们的 “老地方”，大一上学期第一次牵手就在这里，陈屿当时紧张得手心全是汗，连话都说不利索；去年冬天第一场雪时，他们还在树下堆了个小小的雪人，陈屿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给雪人围上，苏晓笑他幼稚，他却挠着头说 “这样雪人就不冷了”。

苏晓走到操场门口时，远远就看到了陈屿的身影。他没走跑道，而是径直往第六棵槐树的方向去，双手插在口袋里，脚步慢悠悠的，不像刚才在食堂时那样匆忙。苏晓的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快步跟上去，走到他身边时，故意往他那边靠了靠 —— 风确实有点冷，吹得她的耳朵发疼。

“最近晚上好冷啊。” 苏晓缩了缩脖子，声音放得软，肩膀轻轻蹭到了陈屿的胳膊，陈屿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脚步错开的瞬间，苏晓的肩膀落了空，她的手本来已经伸到了半空，想牵住陈屿垂在身侧的手，指尖都快碰到他的袖口了，却只能尴尬地收回来，攥成了拳。风又吹过来，卷起地上的落叶，打在她的裤腿上，带着一阵凉意。

“操场人多，别挤着。” 陈屿的声音很平淡，没有看她，目光落在远处的跑道上 —— 几个学生正在跑步，脚步声和呼吸声顺着风传过来。他的双手依旧插在口袋里，身体微微侧着，刻意和苏晓保持着一段距离，像是怕被别人看到他们靠得太近。

苏晓的心里沉了沉，指尖有点发凉。她看着陈屿的侧脸，他的眼神很散，不像以前那样会专注地听她说话，反而像是在应付什么麻烦事。她想起刚才在食堂的沉默，又想起这几周他的疏离，喉咙里像堵了什么东西，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两人走到第六棵槐树下，停下脚步。槐树的枝干光秃秃的，只有几个小小的芽苞，树皮粗糙得像老人的手。以前他们站在这里时，陈屿会靠在树干上，听她讲中文系的趣事，或者给她讲编程里的小笑话，偶尔还会伸手拨弄她的头发；可现在，陈屿只是站在离树干半米远的地方，双手插兜，目光依旧望着远处，连看都没看这棵树一眼。

“你…… 最近是不是很累啊？” 苏晓犹豫了很久，还是开了口。她的声音有点轻，被风吹得晃了晃，“要是实验室太忙，我们下次可以不用勉强出来散步的。” 她其实是想说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出来”，可话到嘴边，还是改成了体谅的语气 —— 她怕听到那个让她心慌的答案。

陈屿这才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像是在看一个普通同学：“还好，不算累。” 他说完，又转回头去，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口：“我等下还要回实验室，先走了。”

苏晓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屿就已经转身往操场门口走了。他的脚步很快，不像刚才那样慢悠悠，背包带在他背后晃了晃，很快就走到了操场门口，没再回头。苏晓站在槐树下，风裹着沙尘吹过来，迷了她的眼睛。她抬手揉了揉，再睁开时，陈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香樟林里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身边的槐树，树皮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以前站在这里时，就算风再冷，也会因为陈屿的靠近而觉得温暖，可现在，只有冷风吹得她浑身发僵。她看着第六棵槐树的枝干，忽然觉得，那些曾经在这里的温暖和心动，好像随着陈屿的转身，慢慢被风吹走了。她不知道，下次再站在这棵树下时，身边的人还会不会是陈屿，又或者，这棵树，会不会再也等不到他们一起停留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