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黑冰焚城罗刹至!密匣初现定策时!
“罗刹火器兵五万!妖人召唤冰雪风暴!科布多危在旦夕!!!”
信使嘶哑惊恐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在刚刚还在为些许权柄争执不休的乾清宫内轰然炸响!霎时间,满殿死寂,落针可闻。方才还争得面红耳赤的各方势力,无论是大阿哥一系的骄兵悍将,还是三阿哥门下的清流文臣,亦或是八阿哥阵营的左右逢源之辈,此刻全都像是被扼住了喉咙,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边的震惊与骇然!
罗刹国!那个盘踞北方、火器犀利、疆域广袤的庞然大物!它竟然真的插手了!而且还与准噶尔残部、乃至那阴魂不散的金刚宗妖人勾结在了一起!五万火器兵,加上诡异的妖法,科布多……那可是漠北重镇,一旦失守,整个漠北防线将如同堤坝决口,罗刹兵锋便可长驱直入,直逼长城!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的心神。就连端坐在御案之侧、强自镇定的胤礽,在听到“妖人召唤冰雪风暴”时,心脏也猛地一缩,握着扶手的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仿佛又看到了巴颜乌拉山下的尸山血海,感受到了那刺骨的邪异与绝望!魔僧的触手,果然再次伸来了!而且这一次,来得更加凶猛,更加直接!
“消息……消息确凿吗?!”一位老臣颤声问道,似乎还抱着一丝侥幸。
那信使抬起头,脸上满是血污与冻疮,眼中充斥着尚未散去的恐惧:“千真万确!大人!小的亲眼所见!那罗刹兵火炮如同雷鸣,铅子如雨!更可怕的是那些妖人,他们穿着白袍,挥舞着骨杖,口中念念有词,天空就降下暴雪寒风,那风雪……那风雪是黑色的!带着腐蚀性的冰晶,沾之即溃烂!兄弟们……兄弟们死得太惨了!裕亲王他……他亲自披挂上阵,左臂已被黑冰冻伤,却仍死战不退,命小的拼死突围报信!科布多……怕是撑不了几天了!”
黑色风雪!腐蚀冰晶!众人听得头皮发麻,这已非寻常战争,而是真正的妖魔手段!
“完了……科布多一失,漠北不保,京师危矣!”有人失魂落魄地喃喃。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朝堂上蔓延。先前争权夺利的劲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难临头的茫然与无措。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聚焦到了监国太子胤礽的身上。此刻,他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们审视、权衡的储君,而是这艘即将倾覆的帝国巨舰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掌舵人!
压力,如同山岳般压向胤礽。
他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汩汩声。怎么办?派谁去援救?京城兵力本就不算充裕,还要防备内部……若是父皇在此……
父皇……一想到康熙,胤礽心中猛地一痛,但随即,一股莫名的力量仿佛从心底最深处涌起,混合着那日坤宁宫废墟前立下的誓言,强行压下了所有的恐惧与慌乱。不能乱!朕现在是监国!是大清的主心骨!朕若先乱了,这江山就真的完了!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冰冷刺肺,却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众人,尤其是在那几位兄弟脸上停留了一瞬——胤禔眉头紧锁,眼神闪烁不定;胤祉面露忧色,却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胤禩则是一副忧国忧民之态,但袖中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捻动着。
指望他们同心协力?胤礽心中冷笑。不在背后捅刀子就已算万幸!
“肃静!”胤礽猛地开口,声音并不算洪亮,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瞬间压下了殿内的嘈杂。“军情紧急,慌有何用?!”
他站起身,走到御阶边缘,目光如电,直视那信使:“裕亲王还能支撑多久?敌军妖法,除黑风雪外,还有何特异之处?罗刹兵主将是谁?妖人有多少?讲!”
一连串清晰冷静的问题,让慌乱的群臣稍稍安定,也让那信使找到了主心骨,连忙叩首禀报:“回殿下!裕亲王言,依托城防,最多……最多还能支撑五日!敌军妖法诡异,除黑风雪外,还能驱使冻僵的尸体重新站起作战,力大无穷,不畏刀剑!罗刹兵主将旗帜乃是双头鹰旗,听闻是其国什么……伯爵?妖人数量不多,约十余人,皆着白袍,居于军中,被严密保护!”
五日!驱使尸骸!双头鹰旗伯爵!十余白袍妖人!
信息迅速在胤礽脑中汇总、分析。时间紧迫!敌人强大且诡异!
“隆科多!”
“奴才在!”
“即刻起,京师全城戒严!九门提督衙门、步军统领衙门所属,全部取消休沐,上城值守!严密监控任何可疑人员,特别是西域、北地面孔者!但有异动,先斩后奏!”
“嗻!”
“索额图!明珠!”
“臣在!”
“你二人即刻会同兵部、户部,盘点京营及周边可用兵马、粮草、军械、火药!两个时辰内,朕要看到详细的册子!同时,传令直隶、山西、河南等地绿营,即刻整军,听候调遣!”
“臣等领旨!”索额图和明珠也知道事关存亡,不敢怠慢,连忙躬身应命。
“玉阳真人,桑杰大师,蓝圣女!”胤礽看向一直默默站在殿角的三位异人。
“贫道(贫僧\/小女子)在!”
“敌军妖法凶厉,非寻常将士可敌。需三位大师随军出征,专司应对妖人邪术!可能胜任?”
玉阳子肃然道:“降妖除魔,义不容辞!贫道愿往!”
桑杰嘉措合十:“阿弥陀佛,邪魔外道,乱我山河,贫僧亦当竭尽全力。”
蓝凤凰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小女子的蛊虫,正想尝尝那罗刹妖人的血肉是何滋味!”
“好!”胤礽重重点头,随即目光再次扫向全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罗刹无道,勾结妖邪,犯我疆土,屠我子民!此乃国战!非一家一姓之得失,乃我华夏衣冠存续之战!”
“传朕监国旨意!擢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全权节制漠北诸军,务必死守科布多,待援军抵达!”
“朕,将亲率京营八旗精锐三万,并直隶绿营两万,即日誓师,北上驰援!”
“凡我大清将士,当同仇敌忾,奋勇杀敌!有怯战退缩者,斩!有通敌卖国者,诛九族!此战,关乎国运,唯有死战,方能求生!!”
胤礽要御驾亲征?!
此言一出,满殿再次哗然!太子监国已是权宜之计,若再亲征,一旦有失……
“殿下!万万不可!”索额图率先出列劝阻,“殿下乃国之储贰,身系社稷安危,岂可轻蹈险地?遣一大将领兵前往即可!”
“是啊殿下!京师还需您坐镇啊!”明珠也连忙附和。
连大阿哥胤禔也忍不住开口道:“二弟,京师重地,离不开你。不若……由为兄代你出征?”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热切。若能掌握大军……
胤礽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更甚。他岂不知亲征危险?但他更知道,此刻朝局看似由他掌控,实则暗流汹涌,他若留在京城,这些兄弟臣工不知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掣肘后方。唯有亲征,才能将权力和军队牢牢抓在手中,才能避开京城的明枪暗箭,才能真正凝聚军心士气!更何况,对付那妖人邪法,非身负气运者不可,他如今监国,承载部分国运,正是最佳人选!
“朕意已决!”胤礽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父皇昔年亦曾多次御驾亲征,方有今日之疆域!朕虽不才,亦愿效仿先帝,以血扞卫我大清江山!京师政务,暂由索额图、明珠、及……雍亲王胤禛,共同协理!”
他忽然点出了胤禛的名字!
一直沉默寡言、如同隐形人般站在角落的胤禛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迅速低下头,躬身道:“臣弟……遵旨。”
索额图、明珠对视一眼,心中皆是惊疑不定。太子为何突然如此信任这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四阿哥?还将他抬到与自己二人并列的位置?
胤禔、胤祉、胤禩等人更是目光闪烁,看向胤禛的眼神充满了审视与猜忌。
胤礽却不再解释。他之所以选择胤禛,正是因为其低调、务实,且在众兄弟中,似乎对皇位野心最小(至少表面如此),更重要的是,昨夜那锦盒……他需要给这位四弟一个名分,也需要借此观察,他到底会如何选择。
“退朝!各部即刻准备,明日卯时,朕于德胜门外,誓师出征!”
胤礽袖袍一甩,不容置疑地结束了朝会。
……
是夜,雍亲王府书房。
胤禛独自一人,对着书案上那个明黄色的锦盒,久久沉默。窗外月色清冷,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看不出喜怒。
白日里太子二哥在朝堂上突如其来的任命,如同在他平静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协理京师政务?这看似是莫大的信任与权力,但胤禛深知,这更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一个烫手的山芋。索额图与明珠皆是老奸巨猾之辈,京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再加上那几个虎视眈眈的兄弟……这差事,一个不好,便是万劫不复。
太子为何选他?是真的信任?还是借刀杀人?亦或是……与这锦盒有关?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锦盒上。父皇的密旨……里面到底是什么?传位诏书?托孤遗命?还是……制约太子的手段?
犹豫再三,胤禛终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揭开了那几道朱砂符箓。符箓离体的瞬间,化作点点流光消散。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锦盒。
盒内并无圣旨,只有三样东西。
一枚巴掌大小、温润剔透、雕刻着五爪金龙盘旋云间的白玉玉佩,散发着纯净的龙气与威严。
一封折叠整齐的、略显陈旧的信笺。
还有一小截焦黑的、似乎是什么器物碎裂后的残片,触手冰凉,却隐隐有一丝微弱的雷息。
胤禛首先拿起那封信笺,展开。上面是康熙那熟悉的、苍劲有力的笔迹,墨迹似乎还带着一丝决绝的血色:
“皇四子胤禛亲启:
朕知汝性沉毅,顾大局,非争权夺利之辈。然国事维艰,妖氛未靖,太子虽立,根基未稳,诸子各怀异志。朕若有不测,朝局必生波澜。
此玉佩,乃朕随身之物,蕴朕一丝龙气,见此玉如见朕,关键时刻,或可震慑宵小,安定人心。
此残片,源自漠北‘雷’之图腾,虽毁,灵性未绝,于邪祟或有奇效。
江山社稷,托付汝与太子。望汝兄弟同心,外御强敌,内抚黎民。若……若太子失德,或社稷倾危,汝当以此玉为凭,联合忠贞之臣,行伊尹、霍光之事,另择贤能,以保爱新觉罗氏血脉不绝,大清国祚绵长!
勿负朕望!父,玄烨,绝笔。”
信的内容不长,却字字千钧,如同重锤般砸在胤禛的心上!尤其是最后那句“行伊尹、霍光之事,另择贤能”,更是让他浑身冰凉,又热血沸腾!
伊尹放太甲,霍光废刘贺!父皇……父皇竟然给了他废立之权!这哪里是普通的密旨,这分明是一道悬在太子头顶,也悬在他自己头顶的利剑!父皇将如此沉重的抉择,交到了他的手上!
他拿起那枚龙纹玉佩,入手温润,却感觉重如山岳。这不仅仅是权力,更是责任,是枷锁!
他又拿起那截焦黑的残片,感受着那丝微弱的雷霆气息,心中明了,这是父皇留给他对抗邪魔的武器。
胤禛缓缓坐回椅中,闭上了眼睛,胸膛剧烈起伏。脑海中思绪万千,父皇的嘱托,太子的任命,兄弟的觊觎,外敌的凶悍……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
许久,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冰封般的冷静与决然。
他小心翼翼地将信笺焚毁,灰烬溶于茶水倒掉。然后将玉佩贴身藏好,将那截雷柱残片收入一个特制的皮囊。
他走到窗边,望向太子东宫的方向,又望向西北科布多的方向,目光深邃。
“二哥……但愿……你不会让弟弟,做出那最艰难的选择……”
他低声自语,声音消散在冰冷的夜风中。
明日,太子即将亲征。而京城这盘棋,因为他雍亲王胤禛的正式入局,变得更加波谲云诡,杀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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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