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王府鬼胎,黑卵寄生
子夜已过,寅时初刻,正是一夜中最黑暗、最寒冷的时分。廉亲王府外围,由御前侍卫与步军营组成的明哨暗岗,依旧如同铁桶般将这座占地广阔的王府牢牢封锁。灯笼在夜风中摇曳,将侍卫们肃立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沉默而警惕。府邸内部,除了几处主要院落尚有微弱的灯火,大部分区域都沉浸在浓稠的黑暗与寂静之中,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
然而,在这看似严密的封锁与沉寂之下,王府西北角那处早已被龙骧卫暗桩重点标记的偏僻小院,却正发生着远超常人想象的诡异变化。
小院外围,数名身着“匿影蓑衣”的龙骧卫精锐,正屏息潜伏在墙头、树梢、屋顶的阴影中,他们手中的“窥玄镜”仿制品(功能简化版)镜面,正清晰地映照出小院内的景象——那里,已然被一层肉眼难辨、却散发着阴冷污秽波动的灰黑色雾气所笼罩,雾气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隔绝了内外气息与视线。唯有通过这种特殊法器,才能勉强穿透雾气,看到院内模糊的轮廓。
院中那座不起眼的三间瓦房,门窗紧闭,但缝隙中却透出忽明忽暗、混杂着暗红与幽绿的不祥光芒。低沉的、仿佛无数人用不同语言同时念诵的诡异经文声,如同水波般从屋内渗出,与笼罩院落的灰黑雾气共鸣,让潜伏在外的龙骧卫暗桩们,即便隔着匿影蓑衣和法器,也感到阵阵心悸与神魂层面的不适。
“地网”首领,代号“蛛皇”,此刻正亲自潜伏在距离小院最近的一处屋脊阴影中。他身形瘦小,气息近乎于无,一双眼睛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透过窥玄镜,死死盯着小院中央、那口被灰黑雾气最为浓郁之处——一口看似普通、井口却比寻常水井大了近一倍的青石古井!
根据“潜渊”从皇宫水域探查带回的惊人情报——“毒泉”、“三阴聚煞桩”以及那枚诡异的漆黑怪卵,再结合何玉柱部分供词与陛下提示的“王府深井”,“地网”与龙骧卫几乎可以肯定,廉亲王府这处偏院,尤其是这口井,极可能就是江南污秽地气输送至京城的接收节点,甚至可能是“滋养圣胎”的关键所在!
“蛛皇”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查明井下的具体情况,确认那枚“黑卵”是否真的存在于此,以及……它与廉亲王胤禩,到底有何种关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院内的诵经声与光芒变化越发急促。“蛛皇”知道,江南大祭正在进行,污秽地气正源源不断输送而来,此地必然处于高度活跃状态,也是防御可能相对薄弱(注意力集中于接收能量)的时刻。他必须抓住机会!
他向潜伏在不同方位的几名最得力手下,打出几个极其隐晦的手势。
片刻后,小院东北角的围墙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仿佛野猫踩碎枯枝的“咔嚓”声,紧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如同小动物快速跑过的动静。
这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立刻引起了小院内灰黑雾气的微微波动,诵经声也似乎顿了顿。
就是现在!
“蛛皇”身形如同鬼魅般从屋脊滑落,在灰黑雾气因那点“意外”干扰而出现极其短暂波动的刹那,他手中一枚特制的、蕴含着精纯阳刚血气与破邪符文的“穿障梭”,悄无声息地射出,精准地命中了笼罩小院的灰黑雾气屏障上一个几乎不可察的“能量节点”!
“嗤——!”
一声轻响,雾气屏障被穿障梭破开一个仅容拳头通过、且正在急速弥合的小孔!“蛛皇”的身影如同没有骨头的蛇,在间不容发之际,从那小孔中“滑”了进去,匿影蓑衣的光芒闪烁到极致,将他与院内浓郁的灰黑雾气几乎融为一体。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且被东北角的“意外”声响完美掩盖。院内似乎并未察觉有“异物”侵入。
“蛛皇”一入院中,立刻感到一股比外面强烈十倍的阴寒、污秽、甜腻的气息将他包裹,如同置身于冰冷的粘稠沼泽。诵经声如同魔音灌耳,疯狂冲击着他的识海屏障。他立刻紧守心神,默念清心咒,同时将匿影蓑衣的隐匿功能催发到极限,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紧贴着地面和建筑的阴影,缓缓向那口青石古井挪去。
越是靠近古井,周围的灰黑雾气就越发浓稠,几乎化不开。井口处,雾气更是如同喷泉般不断涌出,其中夹杂着丝丝缕缕暗红色的、与江南大祭抽取的污秽地气同源的能量流!这些能量流如同有生命的触须,一部分融入周围雾气,一部分则径直钻入井口之中!
而井口边缘的青石上,赫然刻满了与皇宫毒泉石台、地宫邪阵风格一致、却更加繁复狰狞的邪异符文!符文在雾气和暗红能量的滋养下,闪烁着幽绿的光芒。
“蛛皇”强忍着神魂的不适与身体的冰寒,悄然移动到井口一侧,小心翼翼地将一面更小、但窥探能力更强的“显微镜”(窥玄镜变种)探向井口,同时将自身的灵觉感知提升到极致,向下探去。
井很深,下方并非井水,而是一个被人工拓宽、向下倾斜的幽深洞穴!洞穴内壁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同样的邪异符文,此刻皆在发光,构成了一条邪异的“能量通道”,引导着那些暗红色的污秽地气,源源不断地流向洞穴深处。
而在洞穴的尽头,大约地下二十余丈深的地方,“蛛皇”的“显微镜”和灵觉同时捕捉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那里是一个被开凿出来的、约三丈见方的石室。石室中央,并非皇宫毒泉那样的石台,而是一个……巨大的、完全由某种暗红色、仿佛半凝固血液般的物质构筑而成的……“池子”!
血池之中,粘稠的暗红液体不断翻滚、冒泡,散发出浓烈到极致的血腥、甜腻与污秽气息。而在血池的正中央,浸泡着一枚……足有磨盘大小、通体漆黑、表面鳞片纹路更加清晰狰狞、正如同心脏般强劲搏动的——巨卵!
这枚巨卵,无论是外形、气息,还是那贪婪吸收周围能量的方式,都与“潜渊”在皇宫水域发现的那枚黑卵一模一样,只是体积大了数倍,散发出的阴寒、邪恶与贪婪的意念,也强横了何止十倍!它仿佛是所有邪气的核心,所有污秽能量的终点!
更让“蛛皇”心神剧震的是,在血池巨卵的正前方,石室的地面上,竟然盘膝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亲王常服,背对着井口方向,身形微微佝偻,一头长发披散,看不清面容。但其身形轮廓,以及那身亲王服饰,“蛛皇”一眼便认出——正是被软禁在府中的廉亲王,胤禩!
此刻的胤禩,似乎正处于某种极其诡异的状态。他双手结着一个古怪的法印,周身笼罩着一层与血池、巨卵同源的灰黑色气息。他的身体,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枯槁!仿佛他全身的精血、元气,乃至神魂,都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缓缓抽离,注入面前那枚搏动的恐怖巨卵之中!
而随着胤禩“供养”的进行,那枚巨卵的搏动越发有力,表面鳞片纹路的幽光也越发炽盛,甚至隐约能看到,卵壳内部,似乎有一个模糊的、非人非兽的扭曲影子,正在缓缓成形、蠕动!
“圣胎”?!“蛛皇”脑中轰然巨响!原来所谓的“滋养圣胎”,并非简单的能量灌注,而是要以身具皇族血脉、位高权重之人的精血神魂为“祭品”,以污秽地气为“养分”,在这邪异的血池之中,孕育出某种恐怖的邪物!而胤禩,这个素有贤名的皇子,竟然自愿(或是被迫)成为了这“圣胎”的“母体”或“养料”!
难怪他近来深居简出,对外称病;难怪他府中偏院布下重重邪术;难怪江南要抽取庞大的地气输送至此!这一切,都是为了培育这枚……“鬼胎”!
就在“蛛皇”因这骇人发现而心神剧震,气息出现极其微弱波动的瞬间——
井下石室中,那枚巨卵猛地一滞!
紧接着,一股庞大、冰冷、充满了暴戾与饥饿的意念,如同实质的尖刺,猛地从卵中爆发,顺着“蛛皇”探下的灵觉,逆袭而上,狠狠刺向他的识海!
“呃啊——!”“蛛皇”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眼前一黑,七窍同时渗出鲜血,手中的显微镜“咔嚓”一声碎裂!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洪荒凶兽盯上,神魂如同被冻结、撕裂!
几乎同时,石室中背对着井口的胤禩,也猛地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原本俊朗儒雅的面容,此刻已变得如同骷髅,皮肤紧贴在骨头上,眼眶深陷,眼球布满血丝,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两团诡异的、与巨卵同源的幽绿火焰!他的嘴角咧开一个非人的、充满痛苦与狂热混合的诡异笑容,干枯的嘴唇翕动,发出沙哑如同破风箱的声音:
“被……发现……了……”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成为‘圣主’的……养分吧……”
他抬起如同鸡爪般枯瘦的手,朝着井口方向,虚虚一抓!
“轰——!”
整个偏院地面猛地一震!那口青石古井井口的邪异符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幽绿光芒!井中涌出的灰黑雾气与暗红地气疯狂汇聚,化作一只巨大的、由污秽能量构成的灰黑色鬼爪,带着凄厉的尖啸与无尽的怨毒,朝着刚刚遭受神魂重创、身形暴露的“蛛皇”狠狠抓来!
鬼爪未至,那恐怖的阴寒煞气已然将“蛛皇”周围的空间都仿佛冻结!他身上的匿影蓑衣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灵光急速黯淡!
“首领!”院外潜伏的龙骧卫暗桩见状,目眦欲裂,顾不得隐藏,数道身影同时暴起,手中破煞符、雷火弹、劲弩等物,齐齐射向那只鬼爪和井口符文,试图救援!
然而,他们的攻击撞在灰黑雾气屏障和鬼爪上,如同泥牛入海,仅仅激起些许涟漪,便被那浓郁的污秽能量消融、吞噬!
鬼爪眼看就要将“蛛皇”擒拿、拖入那深不见底的恐怖井中!
千钧一发!
“嗡——!”
一声低沉、威严、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龙吟,骤然在京城上空响起!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一股浩瀚、正大、带着不容侵犯的皇道威严与守护意志的磅礴意念,以紫禁城为中心,轰然爆发,横扫全城!
这股意念所过之处,万家灯火似乎都明亮了一瞬,沉睡的百姓在梦中感到莫名的心安。而对于那些潜藏的阴邪之气,这意念却如同烈日骄阳!
廉亲王府偏院内,那由污秽能量凝聚的灰黑色鬼爪,被这突如其来的煌煌龙威意念正面冲击,发出“嗤嗤”的爆响,如同滚烫的烙铁落入冰雪,迅速变得稀薄、扭曲、溃散!笼罩小院的灰黑雾气屏障也剧烈震荡,光芒黯淡!
井下石室中,那枚搏动的漆黑巨卵,更是发出一声痛苦与愤怒交织的无声尖啸,幽绿光芒剧烈闪烁,搏动都紊乱了一瞬!胤禩枯槁的脸上也露出了惊骇与怨毒交织的神色,仿佛被这至高无上的皇道龙威所震慑、排斥!
趁此良机,重伤的“蛛皇”爆发出最后的潜力,身形如电般向后急退,同时甩出最后一枚保命的“遁地符”(简化版,只能短距离土遁)!
“噗”的一声,他的身影没入地下,瞬间出现在小院围墙之外,被及时赶到的龙骧卫同僚接住,迅速撤离。
而那口青石古井,在龙威冲击过后,井口的幽绿符文迅速黯淡下去,涌出的灰黑雾气和暗红地气也收敛了许多,仿佛受到了压制。小院重归一种诡异的“平静”,只有那低沉的诵经声,依旧如同毒蛇吐信般,在夜色中若有若无地回荡。
乾清宫御榻上,胤礽的身体猛地一弓,如同煮熟的虾米,一大口暗金色的、近乎凝固的血液狂喷而出,染红了身前的锦被。他的脸色已然不是苍白,而是一种死寂的灰败,眉心的印记黯淡到几乎熄灭,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
梁九功与闻讯冲进来的孙之鼎、李德聪看到此景,皆骇得魂飞魄散。
“皇上!皇上!”梁九功哭喊着扑到榻前。
孙之鼎急忙上前诊脉,手指刚一搭上,便浑身剧震,脸色惨变:“陛……陛下心脉……将绝!快!快用‘夺命金针’和‘九转还魂汤’!快啊!”
暖阁内,瞬间乱成一团,弥漫着绝望与恐慌。
而这场深夜的探查与惊心动魄的对抗,虽然付出了惨重代价,却终于揭开了廉亲王府内最深的秘密,也证实了最可怕的猜测。
圣胎鬼蜮,龙威惊魂。真正的较量,已然到了图穷匕见、你死我亡的最后关头。而那位看似已至生命尽头的帝王,还能支撑多久?那枚贪婪吸食着皇族血脉与污秽地气的漆黑巨卵,又将孕育出何等恐怖的灾厄?
寅时的黑暗,正孕育着黎明前最深的绝望与……或许,也是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