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眸重睁慑朝野,死气暴走惊东宫
胤礽感觉自己仿佛在无边的黑暗与混沌中沉浮了千万年。
意识时而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时而又被体内两股截然不同、却同样狂暴的力量撕扯、冲撞,带来粉身碎骨般的剧痛。龙气的煌煌正大,死气的冰冷寂灭,还有那一丝引动而来的、浩瀚无边的龙脉本源之意,在他经脉与神魂中激烈交锋,几乎要将他的存在彻底瓦解。
他看到了破碎的山河,哀嚎的万民,也看到了星辰陨灭,万物归墟。无数混乱的意象交织,仿佛在经历一场又一场光怪陆离的轮回。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极致的混乱与痛苦中,一点微弱的灵光,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始终坚守在他意识的最深处。那是他身为太子的责任,是对父皇安危的牵挂,是对这大清江山不容有失的执念!
“朕……不能死!”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呐喊,如同惊雷划破混沌的识海!那一点灵光骤然放大,强行收束着散乱的心神,压制着体内狂暴冲突的力量!
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胤礽猛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东宫静室穹顶,以及守在榻边、形容憔悴、眼中布满血丝的胤禛和胤祥。
“殿下!” “四哥!殿下醒了!”
两人几乎同时惊呼出声,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与如释重负!
胤礽想开口,却只觉得喉咙干涩刺痛,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试图移动身体,一阵强烈的虚弱感和仿佛经脉寸断的剧痛瞬间袭来,让他闷哼一声,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
“殿下刚醒,切勿妄动!”胤禛连忙按住他,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您已经昏迷整整七天了!”
七天……胤礽心中一震。他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情况,眉头紧紧皱起。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龙气与死气虽然不再像之前那样剧烈冲突,但并未真正融合,反而像是达成了某种危险的平衡,泾渭分明地盘踞在他体内。龙脉本源之力则如同一个沉默的旁观者,深藏于丹田最深处。更麻烦的是,他的经脉布满了细微的裂痕,神魂也黯淡无光,一身修为,十不存一!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心念微动,一缕暗金色的龙气艰难地浮现,却显得颇为黯淡。再一动,一丝混沌灰色的死气缠绕而上,与龙气相互排斥,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他试图像之前那样将两者融合,刚一接触,经脉便传来针扎般的刺痛,那缕能量瞬间溃散。
不行,暂时无法动用融合后的力量了。胤礽心中暗叹。而且,他能感觉到,右眼中那股死寂之意,似乎变得更加活跃,更加……渴望吞噬生机。
“父皇……如何?”他沙哑着嗓子,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皇阿玛性命无虞,只是依旧沉睡。”胤禛连忙回道,“自那日殿下引动龙脉本源后,皇阿玛体内的邪气便被压制下去,再无反复。太医说,皇阿玛身体底子耗损太过,需要长时间静养。”
胤礽微微颔首,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只要性命保住,便有希望。
“朝中……宫中……可有异动?”他又问,那双异色的眼眸扫过胤禛和胤祥,虽虚弱,却依旧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力量。
胤禛和胤祥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一丝凝重。胤禛沉声道:“殿下昏迷这些时日,臣弟与几位大学士暂理朝政,尚算平稳。只是……暗中窥探之人不在少数。另外,三日前,延禧宫惠妃……突发恶疾,症状与皇阿玛之前类似,并在其枕下搜出了……巫蛊厌胜之物!”
说着,他将巫蛊木偶之事,以及惠妃如今凄惨的状况,详细禀报了一遍。
“巫蛊……反噬……”胤礽听完,那只暗灰色的右眼中,死寂的漩涡微微转动,竟流露出一丝冰冷的了然,“果然如此。那诅咒借物传功,施术者亦难逃其咎。惠妃……不过是自作自受。”
他的语气平淡得令人心寒,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胤禛和胤祥都感到一丝不适,眼前的太子,似乎比昏迷前更加……冷漠了。
“殿下,您的身体……”胤祥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无妨,死不了。”胤礽挣扎着想要坐起,胤禛连忙上前搀扶。他靠坐在床头,微微喘息,感受着体内那危险而脆弱的平衡,心中快速盘算着。如今他实力大损,朝局看似平稳,实则暗流汹涌,漠北邪教未除,父皇未醒……必须尽快稳住局面!
“传朕口谕,”他喘息稍定,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即日起,朕已苏醒,仍需静养,一应政务,仍由雍亲王胤禛会同内阁暂理,非重大事宜,不必报于朕知。另,加派粘杆处人手,严密监控京城各处,尤其是……与西山‘黑风洞’相关之区域,若有异动,立刻来报!”
“臣弟领旨!”胤禛躬身应道。
“还有,”胤礽的目光投向殿外,“去查一查,朕昏迷这几日,直郡王府,以及……八贝勒府,可有异常。”
胤禛心中一动,肃然道:“臣弟明白!”
就在胤礽苏醒,并迅速下达一系列指令的同时,他苏醒的消息,也如同插上了翅膀,飞速传遍了紫禁城,传遍了朝野!
文华殿内,正在议事的几位大臣听到太监低声禀报,皆是一愣,随即神色各异。有人面露真正的喜色,有人眼神复杂,有人则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掩去眸中闪烁的光芒。
“太子殿下洪福齐天!”一位老臣率先出声,语气带着激动。
“殿下苏醒,实乃社稷之福啊!”众人纷纷附和,但殿内的气氛,却莫名地变得有些微妙起来。这位太子殿下昏迷七日,一醒来便再次展现了其掌控力,而且……听闻其身体异状并未消失,反而更显诡异。未来的朝局,将会如何?
直郡王府内,被软禁的胤禔听到消息,先是一怔,随即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竟然没死?!命还真硬!” 他焦躁地在书房内踱步,眼中充满了不甘与嫉恨。
八贝勒府,胤禩正与几位文人清客品茗下棋,闻听消息,执棋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温润一笑,落下一子:“二哥醒来,真是太好了。国不可一日无主心骨啊。” 他语气真诚,仿佛发自内心地为兄长高兴,唯有对面一位心腹幕僚,捕捉到了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深沉。
夜幕降临,东宫再次恢复了寂静。
胤礽独自盘坐在静室榻上,尝试运转功法,修复受损的经脉与神魂。然而,只要他一调动龙气,那盘踞的死气便会随之躁动,试图侵蚀;而若想引导死气,龙气又会自发护主,产生排斥。两者如同水火,难以相容。
“噗!”
又一次尝试失败,气血逆行,胤礽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那血液竟一半暗金,一半灰黑,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他脸色更加苍白,那只暗灰色的右眼中,死寂的漩涡不受控制地加速旋转,一股冰冷的、漠视一切的杀意,如同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头!
他猛地看向静室角落的一盆用以点缀的绿植,那蓬勃的生机此刻在他感知中竟如此刺眼!右眼之中,一缕灰气逸散而出,悄无声息地掠过那盆绿植。
下一刻,那原本翠绿欲滴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发黄、最后化作一捧灰色的粉末,所有的生机在瞬间被剥夺殆尽!
胤礽看着那捧灰烬,右眼中闪过一丝餍足,随即又被强烈的理智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凝重与忌惮。
这死气……比他想象的还要霸道,还要难以控制!它正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的心性!
他低头,看着自己略显苍白的手掌,仿佛能感受到那潜藏在血脉深处的、来自漠北邪脉的冰冷呼唤。
“必须尽快找到平衡之法,或者……彻底解决那邪脉的根源……”他低声自语,那只暗灰色的右眼,在昏黄的烛光下,幽幽地闪烁着,仿佛连接着另一个死寂的世界。
苏醒,并不意味着危机的解除,反而可能预示着,一场更加艰难、更加凶险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他体内那失控的危险力量,或许将成为这场博弈中,最不确定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