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龙眸慑朝野,乾清宫前父子决
马蹄踏碎官道的尘土,胤礽一行如同贴着地面飞行的阴影,日夜兼程,直扑北京。越是靠近京城,胤礽右眼中那新得的、来自归墟指骨的寂灭之力就越是躁动不安,仿佛嗅到了某种同源的气息,又或是被京城那浩瀚龙脉所排斥。他左眼彻底黯淡,唯有一片死灰,右眼的漆黑却浓郁得如同实质,眼白已被侵染大半,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绝对的“静”与“无”。
他甚至需要刻意收敛气息,否则坐下的骏马都会在靠近他时莫名焦躁、萎靡,路边的草木也会无声无息地失去生机。这力量,在吞噬了归墟使者部分本源后,变得愈发霸道而难以控制。
“殿下,前方三十里即是京城!” 赫舍里·鹰策马靠近,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更多的却是凝重。他也感受到了太子殿下身上那愈发令人心悸的变化。
胤礽微微颔首,没有说话。他的神念早已如同无形的触须,先一步探向了那座熟悉的皇城。
然而,反馈回来的信息,却让他的心骤然沉了下去!
粘杆处的几个秘密联络点,气息消失了!雍亲王府被重兵围困,里面属于胤禛的那道熟悉气息,变得极其微弱且不稳定!紫禁城上空,那原本因他监国而隐隐向他汇聚的“势”,此刻变得混乱而充满排斥,一股属于皇帝康熙的、虽然虚弱却带着愤怒与决绝的龙威,正在重新笼罩朝堂!
出事了!而且是大变!
“加速!”胤礽只吐出两个字,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当这一行风尘仆仆、煞气未消的人马抵达北京城下时,守城的官兵看到为首太子殿下那双诡异的眼眸和周身那令人窒息的沉寂,无不骇然色变,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打开了城门,连例行的盘问都忘了。
胤礽没有回东宫那片废墟,甚至没有理会沿途跪伏在地、惊恐万分的官员,他骑着马,径直来到了午门之外!
此刻的午门,气氛肃杀!隆科多亲自率领着大批精锐的步军统领衙门兵丁,甲胄鲜明,刀出鞘,箭上弦,如临大敌般拦在宫门之前!而宫墙之上,隐约可见弓弩手的身影。
“臣,步军统领衙门都统隆科多,参见太子殿下!” 隆科多硬着头皮上前,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皇上口谕:太子胤礽,无诏擅离京城,结交外臣,其行可疑。即日起,于东宫静思己过,无诏不得出!请殿下……遵旨!”
无诏擅离?结交外臣?静思己过?
胤礽端坐于马背之上,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隆科多,以及他身后那一片明晃晃的刀枪。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右眼的漆黑,仿佛两个漩涡,缓缓转动。
他没有解释,也没有愤怒。只是轻轻抬了抬手指。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寂灭领域,以他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笼罩了前方数十丈的范围。
刹那间,隆科多以及他身后所有兵丁,都感觉如同瞬间坠入了冰窟!不是**上的寒冷,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万物终结的寒意!他们体内的血液仿佛要凝固,内力运转滞涩,连紧握兵刃的手指都变得僵硬!一股莫名的、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们的心脏,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更生不出丝毫抵抗的念头!
那些宫墙上的弓弩手,更是手一软,弓弩险些脱手,看向胤礽的目光充满了骇然,如同看着一尊来自九幽的魔神!
胤礽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轻轻一夹马腹。
胯下战马打了个响鼻,似乎也感到了不适,但还是顺从地迈开步子,朝着午门内走去。
隆科多跪在地上,浑身僵硬,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流下,浸湿了官袍。他想开口阻拦,想下令拿人,但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人一马,如同闲庭信步般,从他和他的军阵之中,穿行而过!
绝对的寂静笼罩着午门广场。唯有马蹄敲击在青石板上的“哒哒”声,清晰得令人心头发颤。
直到胤礽的身影消失在午门内的甬道中,那股令人绝望的寂灭领域才骤然消失。
“噗通!”“噗通!”
不少兵丁如同虚脱般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恐惧。隆科多也是脸色惨白,扶着地面才勉强站稳,望着那空荡荡的宫门,眼中充满了后怕与深深的无力。
这……这还是人吗?!
胤礽没有去东宫,也没有去文华殿。他骑着马,一路穿过一道道宫门,无视了沿途所有跪地颤抖的太监宫女,径直来到了乾清宫前。
乾清宫外的侍卫试图阻拦,但在接触到他那双漆黑眼眸的瞬间,便如同被抽走了魂魄,僵立原地,动弹不得。
胤礽飞身下马,踏上了乾清宫的汉白玉台阶。
殿门紧闭。梁九功带着一群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跪在殿外,磕头如捣蒜:“太子殿下!皇上……皇上正在静养,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啊殿下!”
胤礽停下脚步,目光落在紧闭的殿门上。他的神念能够穿透门扉,清晰地“看”到殿内龙榻上,康熙皇帝正靠坐着,脸色阴沉,手中紧紧攥着一份奏折,气息虽然虚弱,却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皇阿玛,”胤礽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殿门,传入康熙耳中,“儿臣,回来了。”
殿内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康熙压抑着怒意的声音:“回来?你还知道回来?!无诏擅离京师,私调兵马,搅动地方!胤礽,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还有没有祖宗法度?!”
声声质问,如同冰冷的鞭子,抽在空气之中。
胤礽静静地听着,右眼的漆黑没有任何波动。待康熙说完,他才缓缓道:“儿臣离京,是为剿灭勾结漠北邪教、意图颠覆我大清江山的山西范家,并追查‘窃运盟’线索。此事,儿臣离京前,已留有密奏交由雍亲王转呈。”
“密奏?”康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讥讽,“朕从未见过什么密奏!朕只知道,你擅权独断,视朝廷法度如无物!老四更是与你沆瀣一气,监控朝臣,其心可诛!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果然……密奏被截下了。是隆科多?还是宫里其他的“窃运盟”暗桩?
胤礽心中冷笑,不再纠结于此,直接问道:“皇阿玛,雍亲王现在何处?”
“朕让他去宗人府清醒清醒头脑!”康熙冷声道,“怎么?你要为他求情?还是想逼宫?!”
“儿臣不敢。”胤礽语气依旧平淡,“只是,范家虽灭,但其背后‘窃运盟’主脑尚未落网,朝中宫内,恐仍有其党羽潜伏。儿臣恳请皇阿玛,允儿臣继续追查,肃清余孽,以绝后患。”
“查?让你查?让你把这朝堂上下,再搞得乌烟瘴气,人人自危吗?!”康熙猛地一拍床榻,剧烈地咳嗽起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双目异色,气息诡异,哪还有半点大清储君的风范?!分明就是……就是妖邪之辈!朕看你就是被那些邪门力量迷了心窍!”
妖邪之辈……迷了心窍……
胤礽缓缓抬起头,右眼的漆黑,仿佛能吞噬掉殿门上的金漆。他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
“轰——!”
一股无形的、混合着龙威与寂灭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撞在了乾清宫的殿门之上!那两扇沉重无比、象征着皇权的朱漆金钉殿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门轴处甚至传来了细微的碎裂声!
殿内,康熙的咳嗽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压抑的惊呼与器物翻倒的声音!梁九功等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
殿外,所有侍卫、太监,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威压,震慑得匍匐在地,连头都抬不起来!
胤礽立于阶上,衣袍无风自动,右眼的漆黑占据了全部视野,唯有那冰冷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皇阿玛,”
“儿臣所做一切,皆为守护这爱新觉罗的江山,守护这华夏龙脉。”
“若这力量是妖邪,那这企图颠覆江山、窃取国运的‘窃运盟’,又是什么?”
“若儿臣是妖邪,那这能将诅咒种于天子之身、能让皇帝记忆混乱、能截留太子密奏的皇宫,又成了什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冰冷与质问,狠狠刺入乾清宫内,刺入康熙皇帝的心底!
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唯有胤礽周身那令人绝望的寂灭气息,如同无形的宣告,笼罩着这座帝国的权力中心。
父子二人,一门之隔,却仿佛已隔天涯。
决裂的阴影,如同最浓重的墨,泼洒在了乾清宫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