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侥幸活下来,这般透支性命的搏杀持续满一刻钟,等待他的也不是残废,而是彻底油尽灯枯,命绝当场。
他心知肚明。
从这两人手中救出徐啸,根本不可能。
所以他把全部希望押在赵寒的诺言上——只要撑住时间,家主便可脱身。
赵寒望着战局,轻叹一声:
“岳父治下之能,实在令小婿钦佩。
我听说此人原是枪仙王绣的师弟,说起来与您还有旧怨,却不惜以命相护,这份忠心,实属罕见。
若有闲暇,真想向您讨教一二驭人之术。”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落在徐啸耳中却如针扎肺腑。
此刻,他终于明白儿子当初面对赵寒时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仿佛一切早已被人算尽,自己不过是棋盘上一枚挣扎的卒子,步步皆死路。
抬头望向高空。
战况惨烈至极。
徐偃兵发丝散乱,衣甲尽裂,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纵然不断焚燃精血,仍难挽颓势。
对面二人太强——单论一人便已与他伯仲之间,如今联手出击,简直是泰山压顶,毫无胜算。
天上风云变色。
冰霜漫天飞舞,整片山林银装素裹,宛如极北雪域。
偶尔有冰龙咆哮而出,虽不及昔日黑龙那般毁天灭地,却连绵不绝,如同永无止境的寒潮。
海波东立于云端,气息浩瀚如海,踏足陆地神仙巅峰之境后,其实力早已超凡入圣,堪称当世顶尖。
而这一切,不过是在赵寒一念之间展开的棋局。
若是如今的李淳罡仍无寸进,二人再度交手,海波东有十足把握将其压制。
徐啸沉默良久。
心中翻江倒海,最后一丝侥幸也被碾得粉碎。
望着徐偃兵浴血奋战的身影,他轻轻一叹。
“偃兵,住手吧。”
他知道,自己今日难逃一死。
他不愿连累这位北凉老臣,为护他一人而葬送性命。
若此刻徐偃兵抽身离去,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可徐偃兵充耳不闻。
双目赤红如血,长枪在天地元气的催动下划出层层玄奥轨迹,拼尽全力,誓要为徐啸杀出一条活路。
徐啸心头既感欣慰,又觉无奈。
他清楚得很——只要他还活着,徐偃兵便绝不会独活。
他望向赵寒,眼神复杂,隐隐透出一丝悔意。
他在想,倘若当年老皇帝初提婚事时,自己没有断然拒绝,而是接纳了这个女婿,今日局面是否会有不同?
“这场赌局……是我输了。”
不到半刻钟,甚至未及片刻,徐啸便主动认败。
赵寒神色淡然。
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远处的徐偃兵面容扭曲,仰天怒吼:
“王爷,还未输!”
话音未落,心神稍分,海波东掌中凝出的冰龙已扑至身侧,几乎将他半边身子冻成寒冰。
曹长卿抓住破绽,一拳轰出,拳风裹挟霸道真气,震得他手中长枪几欲脱手。
徐啸缓缓端起面前那杯清酒。
若无意外,这将是此生最后一口。
酒光澄澈,映出一张布满风霜的脸。
他怔住了。
过往种种纷至沓来——昔日与先帝对坐清谈的从容,沙场纵横、踏平六国的豪情,与吴素携手走遍山河的温情……
最终,画面定格在那张苍老的面容上。
他闭了闭眼,终于下定决心。
仰头饮尽。
烈酒入喉,剑意骤然爆发!
体内蛟蟒之气本能涌动,一声声嘶吼自经脉深处传来,仿佛有凶兽在血肉中咆哮。
赵寒神情不动。
那股剑意如江河奔涌,绵延不绝,浩荡无垠。
不过数息之间,已将徐啸体内蛟蟒之气尽数磨灭。
徐啸唇角渗出血丝,死死盯着赵寒:
“你……莫要猖狂。”
“丰年……必为我报仇。”
他坚信,自己的死,会成为儿子觉醒的契机。
赵寒依旧平静:
“那我便等着。”
话音刚落。
一道细密血痕悄然浮现在徐啸脖颈。
紧接着,一颗头颅冲天飞起。
尸身重重倒地,发出沉闷声响。
正在与曹长卿、海波东激战的徐偃兵目睹这一幕,双目尽裂,悲吼出声:
“王爷——!”
他不顾一切,转身扑向那飞起的头颅,紧紧抱入怀中。
再回眸望向凉亭中安然端坐的赵寒,以及地上那具无头残躯,眼中恨意如深渊般翻腾。
可曹长卿与海波东岂会放过这千载良机?
曹长卿面无波澜,天地元气在掌中压缩成实质,一拳轰在徐偃兵后心。
霸道真气直透五脏,早已燃烧大半的精血再遭重创,心脏寸寸碎裂,鲜血如泉喷涌。
海波东亦是神色冷峻。
掌中冰龙盘旋飞舞,寒气逼人。
霜华自脚底蔓延而上,转瞬覆盖全身,几乎将他化作冰雕,连空中溅出的血珠,都在刹那凝成猩红冰晶。
徐偃兵已至油尽灯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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