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中。
真武殿内,香火缭绕。
王重楼望着跪在祖师像前的师弟洪洗象,神色难明。
“你真的想清楚了?”
洪洗象面容沉静如水,目光却坚如磐石:
“为了她,纵然此生无缘天下第一,又有何憾?”
他曾立下重誓——若不成陆地神仙,绝不踏出武当一步。
如今若破此誓,不仅修为将永困于此,更别提叩开天门、飞升化羽。
王重楼仰天长叹:
“傻孩子,值得吗?”
他心里明白。
师弟所念之人,正是北凉大郡主徐脂虎。
当年她十四岁登武当进香,谁也不知为何,洪洗象竟一眼心动,自此情根深种,十年如一日地守候着那份不可言说的情意。
如今北凉王广发英雄帖,请天下豪杰共赴接亲盛典。
洪洗象如何还能坐得住?
若她真心愿意嫁入逍遥王府,以他的性子,哪怕心碎成灰,也会默默祝福。
可问题在于——
近来北凉内外已有流言悄然传开:大郡主与父王之间似有嫌隙,亲情渐疏。
洪洗象眸光微沉:
“她若成了逍遥王妃,夹在两家之间,处境必是左右为难。
与其让她受苦,不如我带她远走高飞。”
王重楼反问一句:
“倘若她不愿随你离去呢?”
洪洗象默然良久,才低声答道:
“即便如此,我也要试一次。”
殿中再无言语,唯余烛火摇曳。
王重楼心中沉重。
他知道,这一去,武当与那位逍遥王之间,怕是要彻底决裂了。
“离阳这边的分支已然卷入纷争,或许……也该为弟子们谋一条退路了。”
武当道统遍布诸国,而在大明境内,那位太极张真人堪称翘楚。
哪怕心中不愿,他也得考虑送些弟子前往大明避祸。
荒野小径上,两人并行。
奇怪的是,这二人皆非寻常人物。
一人披着陈旧羊皮袄,独臂残躯,手中却啃着一根油光发亮的鸡腿;
另一人更是古怪,倒骑一头瘦驴,手里握着一截桃花枝,闭目嗅香,神情恍惚,仿佛醺然醉于春风之中。
若有识货之人在此,定会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因这两位,几乎便是离阳剑道的巅峰象征。
皆为剑神。
前者乃昔日天下第一剑客李淳罡,后者则是名震天下的桃花剑神邓太阿。
两人一路无言,只是随意前行。
忽而,邓太阿开口:
“就这么走下去,你的剑,还能回到从前吗?”
李淳罡面不改色:
“终有那一天。”
“你想打,现在就能打。”
邓太阿摇头:
“我不想趁人之危。
我想看到的,是全盛时期的你。”
沉默再度笼罩。
片刻后,邓太阿道:
“不如一起去北凉看看?”
李淳罡本能地皱眉,随即语气淡漠:
“逍遥王去迎亲,你也想去凑这份热闹?”
邓太阿嘴角微扬:
“怎么说也是做舅舅的,两个外甥女出嫁,怎能不去瞧一眼?”
他眼中掠过一抹追忆。
他是吴家剑冢的庶出之子。
吴素是他远房表姐。
当年他在剑山习剑时曾受她照拂,得她指点数招,受益终生。
她离开剑冢孤身入京时,他未能及时赶到相援,至今耿耿于怀。
正因如此,他对吴素的儿女,始终怀有一份难以割舍的情分。
“恐怕不止如此吧?”李淳罡一口咬尽鸡腿,连骨头都嚼碎咽下,嘴里嘟囔着含混话语。
“去或不去,依我看,你若去了,重登剑道之巅的机会反而更大。”
邓太阿不答,只反问一句:
“那就走一趟?不过事先说好,徐啸的人情我已还清,不会出手。”
“巧了,”李淳罡咧嘴一笑,“我也瞧不上那家伙。”
话音落下,二人调转方向。
“走错了,往这边!”
“方向明明就在这儿,你骑的这是什么蠢货,连路都认不得?”
两道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
类似的一幕,在离阳各地悄然上演。
譬如东海之滨的武帝城。
那位纵横天下、无人能敌的王仙芝虽未亲至,却派了两名弟子前来观礼。
他对权势向来漠然,只醉心于武道本身。
当年海波东与李淳罡一战,打得难分高下,此事曾让他颇为关注——毕竟他心中一直敬重李淳罡。
因此,他特意遣徒前来,想瞧瞧这位传说中的逍遥王,究竟是何等人物。
再如轩辕世家,连深居不出的老祖轩辕大磐也被惊动,亲自带着族中子弟赶赴北凉。
总而言之,
江湖风云再起,北凉又一次成了众人瞩目的中心。
早前许多人畏惧北凉王手段狠辣,不敢轻易涉足此地;如今既是他亲自发出邀请,倒有不少人动了心思,愿来一探虚实。
而不仅是离阳境内。
周边各大王朝的目光也纷纷投向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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