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魔后，皇姐在我怀里颤 第25章 故人遗泽

几日后，姜玖独自一人，来到了位于赤焰郡城外苦寂山上的白马寺。

与雷音寺的金碧辉煌、香客如织相比，白马寺显得格外清寂。

寺门古朴，甚至有些斑驳，却自有一股庄重雄浑、历经岁月沉淀的气韵。

寺墙内外打扫得一尘不染，透着佛门净地的严谨。

他刚走到寺门前，尚未抬手叩响那沉重的木门。

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一道缝隙。

一个约莫十三四岁、脑袋光溜溜的小沙弥探出头来。

小沙弥面容稚嫩，眼神却清澈灵动。他看到姜玖，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

他双手合十，像模像样地行了一礼，声音清脆：

“阿弥陀佛！施主，方丈大师和永善师兄在禅房等候您多时了！”

“请随小僧来吧！”

说着，他将寺门完全打开，侧身让姜玖进入。

姜玖心中微动，面上不动声色，颔首道：“有劳小师父。”

跟随小沙弥踏入寺内，景象与外界的荒凉截然不同。

寺内院落宽敞，虽无奢华的装饰，却处处整洁有序。

随处可见身着打有补丁的粗布僧衣的和尚。

有的在菜畦里弯腰锄草，汗滴禾下土。

有的在檐下守着药罐，小心地熬制着草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苦香。

有的在空地上演练拳脚，动作刚猛，带着佛门武学的沉凝。

还有的在厨房外劈柴、挑水，各自忙碌，却透着一股和谐宁静的气韵。

小沙弥引着姜玖，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僻静的禅房外。

他轻轻敲了敲门，恭敬地对里面说道：“方丈，那位施主带来了。”

禅房内传出一道苍老却温和的声音：“好，你先下去吧。”

小沙弥为姜玖推开房门，待他步入后，又轻轻将门掩上。

禅房内陈设极为简单，一桌，数蒲团，一灯，一炉檀香。

白眉垂颊、面容慈祥的方丈，与俊美妖异、气质出尘的永善，正盘坐在蒲团上。

见姜玖进来，两人皆起身，双手合十，向他行了一礼。

“施主来了，请坐。”方丈声音温和，指了指一个空着的蒲团。

姜玖还了一礼，依言坐下。方丈亲自执起粗陶茶壶，为他斟了一杯清茶。

茶汤色泽清淡，热气袅袅，散发着山野独有的清新气息。

姜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味微涩，后味却带着甘甜。

他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方丈，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方丈大师，何以知晓在下今日会来？”

方丈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如同平静湖面的涟漪。

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疾不徐地说道：

“该来的，总会来。也总会，在恰当的时候到来。”

“老衲不过是一直在此地，静候施主罢了。”

他的话语带着禅机，看似未答，却又仿佛说明了一切。

姜玖默然，知道再问下去，也未必能得到更直接的答案。

方丈看向永善，温和道：“永善，你先去忙吧。”

“是，师父。”永善恭敬应道，起身对姜玖再次合十一礼，转身离开了禅房。

他的背影挺拔，那身朴素的白色僧衣，也难掩其绝世风华。

方丈目光随着永善离去，转而看向姜玖，含笑问道：

“施主觉得，老衲这徒儿如何？”

姜玖沉吟片刻，认真答道：“永善佛子，身具大智慧，心怀大善，对众生皆怀怜悯之心，实乃真正的佛门行者。”

方丈闻言，眼中露出欣慰之色，点头道：

“是啊，这孩子……身具‘七窍玲珑佛心’。”

七窍玲珑佛心？

姜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曾于某部古老佛典残卷中见过相关记载。

传说这是佛门无上慧根，天生近佛，悟性超绝，心怀慈悲。

难怪永善能有那般纯净的悲悯气息，能感知妖兽异常，能发现自己跟踪。

但他并未多言，只是将这信息记在心中。

方丈缓缓站起身，对姜玖道：“施主，请随老衲来。”

两人走入禅房内间。

这里更加简朴，唯有一张供案，案上摆放着一尊一尺来高的佛像。

佛像庄严慈悲，结智慧印，周身仿佛沐浴在无量光中。

姜玖熟读佛经，自然认得，这是佛教至高无上的本尊之一——大日如来。

方丈取过三支线香，在油灯上点燃，恭敬地插入佛像前的香炉中。

他跪拜于蒲团之上，虔诚礼拜。

随后，他起身对姜玖说道：

“我佛宗拜三世佛，敬观世音、普贤、文殊、大势至诸菩萨。”

他顿了顿，声音略显低沉。

“以及……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宏愿的地藏王菩萨。”

“老衲修持的，是《大日如来经》，相传为太古大日如来所传。”

“故而这禅房之内，供奉大日如来佛。”

“而永善，主修的乃是《地藏王经》，其禅房之内，亦日夜供奉地藏王菩萨法像。”

姜玖闻言，神色肃然，也走上前，对着大日如来佛像，郑重地拜了三拜。

无论他身负何种秘密，对于真正心怀慈悲的信仰，他保持尊重。

然而，方丈接下来的话，却如同晴天霹雳，让他浑身剧震！

方丈目光平和地看着他，缓缓道：

“梁王殿下，您体内的……‘魔种’，近来可还安稳？”

轰！

姜玖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爆发出凌厉无比的精光！

空冥境后期的磅礴气息几乎不受控制地要透体而出！

周身真元急速运转，警惕之心提升到了顶点！

他最大的秘密，连皇帝和丞相都未曾察觉的秘密！

这白马寺方丈，如何得知？！

看到姜玖如临大敌的反应，方丈只是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那笑容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殿下不必惊慌，老衲绝无恶意，更不会伤害于您。”

他眼神变得有些悠远，陷入了回忆之中。

“至于老衲为何会知道殿下会来……那是因为，很多年前。”

“曾有一位故人，于白马寺有恩，于永善……有救命之恩。”

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感激。

“那时，永善，遭遇一场大劫，几乎身死道消，魂魄将散。”

“是那位故人及时出现，以莫测手段，稳其魂魄，补其本源。”

“助他渡过了那场生死大劫，保住了这‘七窍玲珑佛心’。”

方丈看向姜玖，眼神复杂。

“老衲当时问他，需要老衲如何报答这天大恩情。”

“他却只是摇头，说什么都不需要。只说……日后或许有事，需白马寺行个方便。”

“直到……十五年前，他来了。”

方丈的声音低沉下去。

“那时，他看起来……有些狼狈，身上带着伤，气息不稳。”

“他对老衲说，请我将《大日如来真经》，传授给当今的三皇子。”

“也就是……如今的梁王，殿下您。”

姜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强压着激动，声音微哑：

“那人……是谁？”

方丈看着他，清晰地吐出一个名字：

“杨昭。”

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姜玖的心上！

杨昭！

他的舅舅！母亲扬灵儿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那个在扬家覆灭、母亲惨死后，便不知所踪的亲舅舅！

他竟然还活着？！而且，竟然是他让方丈将真经传给自己？

是了……舅舅定然是知道大日如来经有静心凝神、克制心魔之奇效。

希望能借此帮助自己压制那与生俱来的魔种！

“他在哪里？！方丈可知他如今在何处？”姜玖急切地问道，眼中充满了希冀。

方丈却缓缓摇头，叹息一声：“自那日之后，老衲便再未见过杨昭施主。”

“他如同人间蒸发，再无音讯。”

姜玖眼中刚刚燃起的亮光，瞬间黯淡下去，心中涌起巨大的失落与担忧。

舅舅还活着，可他如今身在何方？是吉是凶？

方丈从宽大的袖袍之中，取出一本颜色古旧、页面泛黄的典册。

册子封面上，以古老的梵文写着——《大日如来真经》。

他将经书郑重地递到姜玖面前。

“殿下，请收下。此乃杨昭施主，对您的一片苦心。”

姜玖伸出双手，指尖甚至有些微微颤抖，接过了这本承载着舅舅期望与关怀的经书。

它沉重无比，不仅仅是因为其本身的价值。

更因为其中蕴含的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与守护。

他后退一步，对着方丈，深深一揖到底，语气无比郑重：

“姜玖……多谢方丈！”

这份感谢，发自肺腑。

方丈侧身，不受全礼，温和道：“殿下若要谢，更该感谢您的那位舅舅。”

“若非他当年种下此因，亦无老衲今日奉上真经之果。”

看方丈的神情，他显然并不知晓当年扬家覆灭的真正内情。

更不知晓皇帝与丞相，才是导致这一切的元凶。

姜玖紧握着手中的《大日如来真经》，感受着其上仿佛残留的一丝熟悉气息。

心中百感交集。

母族并非只剩他一人，舅舅可能尚在人间。

这给他冰冷的心湖，投入了一颗充满希望的石子，激荡起层层涟漪。

前路依旧艰险，但此刻，他感觉自己的脚步，似乎更加坚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