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崖的话,如同在姜玖平静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
一个可能对掌控魔种有所助益的地方?
这诱惑,对他而言,实在太大了。
他深深看了孟崖一眼,老者目光澄澈,带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坦然,不似作伪。
“好。”姜玖缓缓吐出一个字,松开了对孟庆的压制,“本王便信你一次。”
他并非毫无防备,空冥境的修为,加上混元道体对危机的敏锐感知,以及燕云楼暗中布置的后手,都是他的底气。
孟庆狼狈地爬起身,看向姜玖的眼神充满了惊惧与复杂。他咬了咬牙,走到姜玖面前,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三皇子殿下,此前是孟庆有眼无珠,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他的声音还有些发颤,显然是心有余悸。
姜玖本不欲理会,但脑海中忽然闪过姜嫣的面容,想起她总是温声教导他要与人为善,待人宽和。
他沉默片刻,终究是淡淡开口:“罢了,既是误会,解开便好。”
说着,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抛给孟庆。
“此乃五品‘生肌蕴元丹’,于你伤势有益。”
孟庆接过玉瓶,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感激之色:“多谢殿下!”
他没想到这位实力恐怖、手段狠辣的皇子,竟会如此大度,还赠予如此珍贵的丹药。
当下,他心中那点怨气也消散了不少,态度更加恭敬。
“殿下远道而来,又经历风波,不如先在寨中歇息一日。老朽也好准备一番,明日再带殿下前往那处地方。”孟崖适时开口道。
姜玖点了点头。
孟庆立刻亲自安排,将寨中最好的一处独立院落收拾出来,供姜玖居住。
并唤来自己的一双儿女——孟不凡与孟研,为姜玖引路。
孟不凡如其名,身材高大魁梧,皮肤黝黑,肌肉贲张,有着南山族典型的彪悍气质,修为在观海境后期。
他话不多,对着姜玖抱拳行礼,态度恭敬有礼,眼神清澈,带着对强者的尊重。
“殿下,请随我来。”
而妹妹孟研,则与兄长截然不同。
她约莫二八年华,穿着色彩鲜艳的南山族服饰,露出一截纤细有力的腰肢。
小麦色的皮肤健康光泽,五官明艳大气,一双大眼睛灵动狡黠,充满了好奇与探究,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姜玖。
她的修为稍弱,在凝丹境巅峰,但气息活泼,充满朝气。
“你就是大炎王朝的三皇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传闻中那么没用嘛!”去往院落的路上,孟研凑在姜玖身边,叽叽喳喳,问题一个接一个。
“你刚才用的那是什么功夫?好厉害!空冥境都这么强吗?”
“你们京城是不是特别繁华?比我们寨子大很多吧?”
“你长得真好看,比我们族里所有的勇士都好看!”
姜玖被她吵得有些头疼,眉头微蹙。
他性子喜静,不习惯这般热情,尤其是面对一个陌生的、充满探究目光的少女。
对于她的问题,他只是偶尔“嗯”、“哦”一声,或者干脆无视,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的路,步伐不疾不徐。
孟研见他反应冷淡,也不气馁,依旧自顾自地说着,眼神在姜玖清俊的侧脸和挺拔的身姿上流转,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兴趣。
将姜玖送至一处清幽整洁、依山傍水的木屋院落前,孟不凡再次抱拳:“殿下早些休息,若有需要,随时吩咐。”
姜玖微微颔首。
待兄妹二人转身离去,走出一段距离后,孟研才悄悄拉住兄长的胳膊,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哥,你看到了吗?他真的好厉害!而且……长得也真好看!比画上的人还好看!”
孟不凡无奈地看了妹妹一眼,粗声粗气道:“研儿,莫要胡闹!那可是空冥境的前辈,大炎的皇子,身份尊贵,岂是你能妄加议论的?”
“知道啦知道啦!”孟研吐了吐舌头,嘴上应着,回头又望了一眼那掩映在绿树丛中的院落,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院落内,姜玖布下几个简单的警示禁制,便盘膝坐于榻上。
他并未完全入定,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覆盖着整个寨子,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孟崖的气息沉静如渊,孟庆在服药疗伤,其余族人大多带着敬畏与好奇,倒并无明显的恶意。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山间雾气未散,空气清新湿润。
孟崖已等候在院落之外。
“殿下,请随老朽来。”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村寨,向着南山山脉更深处行去。
越往深处,林木越发高大古老,虬枝盘结,遮天蔽日。
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在树干之间,地上积满了厚厚的落叶,踩上去松软无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原始、苍茫的气息,偶尔传来不知名兽类的低吼,更添几分神秘与危险。
孟崖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他步履轻盈,看似缓慢,实则每一步都跨出极远,身形在密林中穿梭,如同鬼魅。
姜玖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周身气息内敛,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他注意到,这片古林似乎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场,神识在这里受到了一定的压制和干扰。
而且,一些看似普通的树木排列,隐隐暗合某种玄奥的阵势。
若非有孟崖引路,外人极易迷失其中。
两人穿行了约莫一个时辰,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隐藏在群山环抱中的幽谷,谷地中央,矗立着一座不起眼的矮山。
山脚下,有一个被茂密藤萝几乎完全覆盖的洞口,若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洞口边缘,隐约可见一些模糊古老的石刻纹路,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
“到了。”孟崖停下脚步,神色变得肃穆。
他走到洞前,双手结出一个复杂而古怪的法印,口中念念有词,是一种姜玖从未听过的古老语言,音节晦涩,带着苍凉的古意。
随着他的吟唱和法印的变化,洞口那些石刻纹路逐渐亮起微光,如同呼吸般明灭。
覆盖在洞口的藤萝仿佛活了过来,如同有生命的触手,缓缓向两侧收缩,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更加古老、蛮荒,甚至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威压的气息,从洞内弥漫而出。
“殿下,请。”孟崖收起法印,侧身让开。
姜玖能感觉到,那层无形的禁制已经暂时解除。
他没有犹豫,迈步而入。孟崖紧随其后。
洞内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仿佛将整座山腹都掏空了一般。
空间的穹顶之上,镶嵌着一些会发出微弱白光的奇异晶石,如同夜空中的星辰,提供了些许照明。
而在这巨大空间的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圆形祭坛!
祭坛由一种不知名的黑色巨石垒砌而成,高达数丈,上面雕刻着无数繁复而狰狞的图案,有各种从未见过的凶兽,有日月星辰,也有先民祭祀的场景,充满了原始、野蛮、神秘的气息。
祭坛周围,散落着一些巨大的、早已失去光泽的骸骨,不知属于何种生物。
但这一切,都比不上祭坛正中央,那座巍然矗立的物体,带给姜玖的震撼!
那是一座雕像!
一座高达十余丈的巨型雕像!
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漆黑,材质非金非石,触手定然冰冷。
雕像的形态并非人族,也非妖族、魔族中的任何已知种族。
它有着类人的躯干,却更加修长而充满力量感,背后似乎曾有一对巨大的翅膀,如今却只剩下断裂的根部。
它的头颅微微低垂,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雕刻得栩栩如生!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即便经历了无尽岁月,依旧透着一股睥睨众生、漠视一切的冰冷与威严!
更让姜玖心神剧震的是,当他目光触及那座雕像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识海深处那一直蠢蠢欲动的魔种,竟然猛地一颤!
不是恐惧,也不是躁动,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或者说,是遇到了某种同源力量的吸引与呼唤!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让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此刻微微沸腾。
“这是………”。姜玖睁大眼睛,罕见地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凝视着那座散发着无尽古老与神秘气息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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