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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习已经进行了十分钟。
高建军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按理说，他的钢铁洪流此刻应该已经与蓝军的防御前沿发生接触了。可一路上，别说像样的抵抗，就连一颗绊雷、一个假目标都没遇到。
整片山区，安静得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但越是安静，高建军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就越是强烈。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走进了巨兽嘴巴的猎人，四周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早已被獠牙和利爪所包围。
他的行动，总是慢半拍。
刚刚命令左翼迂回分队改变路线，试图从一处意想不到的断崖攀爬上去，导演部就传来判定，说那里已经被蓝军的“虚拟雷场”覆盖，判定他损失了一个班。
他命令炮兵团对可疑的c4高地进行火力覆盖，结果炮弹还没落地，高地上的“蓝军”早已转移。他打过去的，是一片空地。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天空之上冷冷地注视着他，将他所有的战术意图都看得一清二楚。
“旅长，我们的行动......好像完全在对方的预料之中。”通信参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高建军压抑着怒火，低吼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加大干扰功率！把天上的苍蝇都给我烧下来！”
“是！”
然而，就在红军电子对抗车加大功率，试图用更强的电磁波清洗天空时，蓝军指挥部里，方翰的眉头却第一次紧紧锁了起来。
“星辰，情况有变！”方翰看着频谱分析仪上疯狂跳动的红色峰值，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对面不是在进行全频带压制，他们在用一种我们没见过的军用协议，进行阻塞式点对点强干扰！他们的目标……是我们的蜂巢主控数据链！”
话音未落，指挥大厅的主屏幕上，那幅清晰的地图突然剧烈地闪烁了几下，随即超过一半的微蜂图标变成了代表失联的灰色！
胖虎大惊失色：“我靠！掉线了？！”
陆星辰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意外。他没想到，铁拳旅的电子战营，竟然还藏着这种压箱底的、专门针对无人机指挥链路的杀手锏。他正要亲自接管，试图重写代码绕过干扰协议时，方翰却猛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老板，让我来！”方翰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在非洲丛林里磨练出的冷静与野性，“这种不讲道理的蛮力干扰，我在非洲见多了。越是精密的系统，越怕这种拔网线的搞法。”
他没有去碰主控电脑，而是迅速启动了旁边一**立的备用终端，十指翻飞。
“孙总监，”方翰头也不抬地命令道，“你的客户关怀系统先别急着上线！”
“啊？”正准备大显身手的孙胜利愣住了。
“切换到我编写的幽蝠协议。”方翰的声音沉稳而果决，“主脑被干扰了，就让蝙蝠们自己聊天！”
幽蝠协议——这是方翰根据自己在非洲指挥那些“土造”无人机时，为了应对恶劣通讯环境而编写的一套备用方案。其核心思想，是放弃中央集权式的指挥，将所有微蜂变成一个去中心化的网状网络。每一架微蜂都是一个独立的节点，它们相互之间用短距、低功耗的激光脉冲进行语言交流，指令像接力棒一样，一架传一架，直到抵达目标单位。
这种方式虽然传输效率较低，无法支撑全图视角的地图，但抗干扰能力极强，除非能同时摧毁一半以上的无人机，否则这条蝙蝠组成的通信链就无法被彻底切断！
“幽蝠协议已激活！”方翰低喝一声，“孙总监现在！把你的喊话指令，通过3号机，下发给距离猛虎营最近的15号机！”
“明白！”
......
蓝军指挥部。
“星辰，对面开始狗急跳墙了，电磁干扰强度提升了30%。”方翰看着频谱分析仪上的数据，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可惜在我们的量子加密跳频数据链面前和改进的通信链面前，这种程度的干扰，跟背景噪音没什么区别。”
“我们把这套通讯策略融入到微蜂系统中，在实战中改进蜂巢系统的算法。”陆星辰点了点头道。
之后看向了角落里一个正抱着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起的身影。
“孙总监，”陆星辰的称呼让孙胜利精神一振，“你的客户关怀系统准备得怎么样了？”
孙胜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露出了一个销售鬼才特有的、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陆总放心，客户画像已经分析完毕，精准推送服务随时可以上线！”
“好。”陆星辰的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剧般的光芒，“那就......开始吧。让我们给铁拳旅的兄弟们，送去一些来自天空的问候。”
他授权孙胜利，将一个特殊的软件模块，接入了微蜂的控制系统。
这个模块，代号“招安”，是孙胜利根据自己多年销售经验，结合心理学原理，专门为“喊话”功能开发的“灵魂插件”。其核心功能，就是利用无人机近距离渗透，入侵敌方开放或半开放的通信频道，进行“精准心理打击”。
......
红军，猛虎一营的突击队列中。
营长李铁柱正坐在他的99A指挥坦克里，焦躁地观察着前方。
突然，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后，他坦克车体外部用来对步兵喊话的高音喇叭，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里面传出的，不是己方的指令，而是一个充满了磁性、甚至可以说有点贱兮兮的男中音：
“友情提示，友情提示！前方三百米处，有导演部设置的【反坦克壕沟】，请注意绕行哦亲！”
李铁柱瞬间懵了。
谁？谁在说话？！
他下意识地检查己方的通信频道，一切正常。这声音，是凭空冒出来的！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旁边的几辆步战车喇叭也跟着响了起来，像是立体环绕音响。
“开99A的王大哥，别抽烟了，您这百公里四十个油，省着点开还能给嫂子买条新项链呢！”
“嘿！三点钟方向那辆04步战车里的兄弟，别看手机了，你老婆查岗的电话马上就来了！”
“铁拳旅的兄弟们，你们的左翼迂回战术非常精彩，想法很大胆！但是呢......我们已经知道了哦！所以，为了不必要的伤亡，建议换条路走，么么哒！”
这一刻，整个猛虎营的突击队列，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诡异之中。
所有士兵都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声音是从哪来的？
他怎么知道王连长在抽烟？
他怎么知道我在看手机？！
最可怕的是，他连我们最机密的左翼迂回战术都知道！
恐慌，如同病毒般在通信频道里迅速蔓延。
“有内鬼！”
“我们的通信被完全渗透了！”
“旅长！我们中间出了叛徒！”
高建军的指挥车里，他听着公共频道里传来的、此起彼伏的鬼魅喊话，和部下们惊慌失措的报告，气得浑身发抖，一张古铜色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猛地一拳砸在指挥台上，钢制的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安静！都给我安静！”高建军对着话筒咆哮道，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嘶哑，“什么内鬼！这是敌人的心理战！是诡计！”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也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
对方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他们不仅能看到自己的每一个动作，甚至能精准地识别到每一辆战车里的每一个人，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入侵自己的喊话系统！
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带着一群一丝不挂的士兵，在和一群开了天眼的幽灵作战。
这仗......还怎么打？！
导演部的观察大厅里，早已笑成了一片。
“哈哈哈哈！这个孙胜利，真是个人才！把心理战玩出了新高度！”
“么么哒......亏他想得出来！高建军现在估计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太损了，太损了！这哪里是演习，这简直是对铁拳旅进行单方面的精神凌迟啊！”
钱老也忍不住抚掌大笑，他看向身旁一脸淡定的陆星辰，感慨道：“星辰啊，你手底下这帮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妖孽。把民用技术玩成这样，古往今来独一份！”
陆星辰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他知道，当战争进入到心理层面时，再坚固的钢铁意志，也终将出现裂痕。
而孙胜利的“灵魂模块”，仅仅是第一道裂痕。
接下来，他要让高建军亲眼看到，什么叫做真正的、无可抵挡的......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