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的风筝》
在那个小巷口,住着一位被邻居们称为“死脑筋”的老杨头。他的固执和坚持,常常让周围的人感到不解和无奈。
女儿小薇上初中那年,老杨头从机械厂下岗了。他手里攥着买断工龄的那笔钱,却没有像妻子期望的那样,去盘下街角的包子铺。那可是妻子念叨了整整三年的营生啊!然而,老杨头却做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决定——他用大半的积蓄,在城郊租了一间带小院的老房子。
“孩子该学画画。”老杨头蹲在那斑驳的墙根下,看着女儿用粉笔在地上涂画出的歪歪扭扭的向日葵,他那粗糙的手掌轻轻地蹭了蹭女儿沾着颜料的发梢,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温柔。
妻子得知这个决定后,气得浑身发抖,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怒容,就像一只被惹怒的狮子。她无法接受老杨头的这个决定,因为在她看来,学画画根本就是一件不切实际的事情,根本不能当饭吃。
“学那玩意儿能当饭吃?”妻子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她一边嚷嚷着,一边狠狠地将那个陪伴他们多年的搪瓷盆摔在了地上。搪瓷盆发出“哐当”一声脆响,仿佛是妻子心中愤怒的呐喊。
“楼下张姐的儿子学汽修,早就跟着师傅挣钱了!你看看你,就知道瞎折腾!”妻子越说越激动,她的手指着老杨头,不停地颤抖着,似乎想要把所有的不满和愤怒都发泄在他身上。
然而,面对妻子的指责和谩骂,老杨头却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只是默默地捡起地上的搪瓷盆,轻轻地抚摸着盆上的划痕,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坚持。
尽管妻子的态度如此激烈,但老杨头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每天清晨,他都会骑着那辆已经有些破旧的自行车,送小薇去少年宫学画画。
少年宫的画室在顶楼,朝北的窗台上摆放着一些老杨头捡来的旧陶罐。这些陶罐虽然有些破旧,但却被他擦拭得干干净净,罐子里插着路边采来的狗尾草和梧桐叶,给整个画室增添了一丝自然的气息。
“画画得看光,”老杨头趴在窗台上,指着远处被夕阳染成金黄色的电线塔,对小薇说道,“就像人得看路一样,眼光得往远了放。”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智慧和经验。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小薇就到了高中分班的时候。面对理科重点班和艺术班的选择,小薇有些犹豫不决。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选择哪一个,是继续走传统的升学道路,还是追随自己内心的热爱,去追求艺术的梦想。
老杨头并没有替小薇做出选择,而是带着她去了省美术馆。在那里,他们看到了一幅巨大的抽象画,展墙上的这幅作品吸引了众多学生的目光。
穿西装的策展人正站在画前,给学生们讲解着这幅画的光影处理。他的声音清晰而响亮,充满了激情和专业知识。
“这幅画的光影处理,体现了创作者对空间维度的超前理解……”策展人的讲解让小薇陷入了沉思,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对艺术的理解和追求。
回家的公交上,小薇忽然转过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父亲,轻声说道:“爸,我想试试艺术设计。”
老杨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意外女儿的这个决定。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从身旁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这个笔记本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封面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但老杨却视若珍宝。
小薇好奇地接过笔记本,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还有一些简单的图案和线条。仔细一看,这些字都是关于“视觉传达”“交互设计”等专业术语,虽然字迹有些歪歪扭扭,但能看得出老杨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原来,老杨一直对艺术设计有着浓厚的兴趣,他曾经偷偷去大学旁听相关课程,并用这个笔记本记录下了老师讲的每一个知识点。
后来,小薇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美院,毕业后顺利进入了上海的一家设计公司。
有一年春节,小薇回到家乡,她兴奋地拿出手机,指着里面的一个项目对老杨说:“爸,你看,这是我做的城市公共艺术装置,用的就是当年你让我观察的巷口老墙光影!”
老杨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蹲在小院里,手里拿着一根竹条,正在修理一个风筝的骨架。竹条在他的手中被弯曲成了一道流畅的弧线,仿佛他对这个风筝有着独特的理解和把握。
“人就像这风筝一样,”老杨抬起头,望着天空说道,“线得攥紧,可也得让它往高处飞。”
去年秋天,老杨的小院成为了社区里的一道独特风景。他用自己的双手,将这个小小的院子打造成了一个充满艺术氛围的空间。邻居们常常会来这里欣赏老杨的作品,感受那份对生活的热爱和对艺术的追求。区“老年美育课堂”。穿红马甲的小薇蹲在他身边,教老人们用丙烯颜料在旧陶罐上画星空。阳光透过朝北的窗,落在老杨斑白的发间——当年那个被笑“不务实”的父亲,如今看着满院举着陶罐笑的老人,忽然想起女儿小时候画的第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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